他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封传来噩耗的灵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四位真人与五位长老的覆灭,如同狠狠抽在他脸上的耳光,将残阳教的骄傲打得粉碎。
“岂有此理!”教主猛地将灵信甩在地上,袖袍一挥,身旁的桌椅瞬间化为齑粉,“凌婉兮,我定要你血债血偿!”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杀意。
然而,就在他准备召集剩余的长老以及八位护法,誓要踏平玄黄界,诛杀凌婉兮之时,五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中。
为首者玄袍罩体,面容隐在阴影里,正是帝鸿;左侧两人青衫束发,分别是墨染与苍梧;右侧两人黑袍曳地,乃是夜宸与离烬。五人气息澎湃,瞬间弥漫开来,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教主只觉膝盖一软,有种本能的下跪冲动,心中又惊又怒。
这五人分明是背后帝皇境座下最得力的大帝境强者,寻常时候连见一面都难,今日竟齐齐现身,显然事不寻常。
帝鸿指尖把玩着一枚黑玉令牌,令牌上流转的帝威让教主呼吸一滞:“教主这火气,是想把焚天殿烧了不成?”
他抬眼扫过满地狼藉,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刚接到消息时,你派去矿脉的人还传讯说,玄冰层下挖出了块‘蚀心石’,倒有闲心在这儿摔东西?”
教主喉头滚动,硬声道:“蚀心石不过是旁物,哪比得上我教四位真人、五位长老,还有无数强者的性命重要!若不报仇,我残阳教的脸面何存?往后如何在苍茫界立足?诸天万界都在看我教的笑话!”
墨染忽然笑了,青衫上绣着的墨竹随着他的动作轻晃:“脸面?教主怕是忘了,上月你为了抢‘断魂草’,灭了黑风谷满门一千五百二十八名强者,那时怎么不说脸面?”
他缓步走到灵信旁,用指尖挑起那张纸,“凌婉兮杀的是入侵者,你灭的是归顺的附庸,这账要算,也该先算你的。”
苍梧忽然抬手,一道青光打在殿柱上,柱上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那是残阳教近两个纪元来为帝皇境效力的记录,从搜罗灵药到监视异徒,桩桩件件都刻得分明。
“主上让我们带句话,”
他声音冷得像冰,“残阳教的价值,全在这柱上的字里。你若想让这些字变成催命符,尽管去玄黄界送死。”
教主脸色霎时惨白。
他知道苍梧说的是实话,残阳教能在苍茫界站稳脚跟,全靠帝皇境撑腰,一旦失去利用价值,覆灭不过弹指间。
可他仍不死心,攥着袖袍低声道:“可……可那么多强者殒命,就这么算了?我教上下如何服气?”
“服气?”夜宸忽然开口,黑袍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当我们心里就舒坦?”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叮当作响,“你派去的人,是主上放在你身边历练的种子!就这么折在凌婉兮手里,我们五个哪个不想撕了她?”
他气息翻涌,周身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但主上有令,幽冥寒铁关乎界域壁垒的修补,比一时意气重要百倍!你以为我们愿意来拦你?若不是主上压着,此刻玄黄界早已被我们掀翻!”
离烬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啪”地拍在教主面前的案几上:“这是矿脉深处的密道图,主上当年亲手绘制的。主上说了,寒铁取出来那日,便是清算凌婉兮之时。到时候别说你残阳教,我们五个会亲手拧下她的头颅,给你那些死去的人陪葬!”
他盯着教主紧绷的脸,忽然嗤笑,“怎么?不敢接?是不信主上的话,还是觉得你的仇恨比主上的大事更要紧?”
教主的手悬在地图上方,指尖抖得厉害。夜宸的话像烙铁般烫在他心上。
原来这五人对凌婉兮的恨意,丝毫不亚于他。
可他们能为了主上的命令压下杀意,他却只能在这里逞匹夫之勇,连指尖的颤抖都藏不住。
“我……”他刚要开口,帝鸿忽然抬手打断:“别跟我们说废话。主上养着残阳教,不是让你当复仇工具的。”
他指尖的黑玉令牌泛出冷光,“要么现在点齐人手,带着这地图去矿脉,三日内把寒铁挖出来;要么现在召集护法,我们五个就在这儿看着你怎么去玄黄界送死——到时候别说报仇,你连给那些死人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主上昨夜新收的黑风谷遗孤,手里握着你灭门时留下的血证。你若敢耽误寒铁的事,主上不介意用你残阳教的人头,给黑风谷一个交代。”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教主的挣扎。
他猛地抓起地图,声音嘶哑:“我去!我现在就去矿脉!”
墨染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淡淡道:“这才对。凌婉兮的事,主上自有安排。你只需记住,残阳教是主上养的猎犬,不是疯狗——该咬谁,什么时候咬,得听主人的号令。”
苍梧扫过殿内吓得不敢出声的教徒:“还愣着干什么?给你们教主备法器,去矿脉可不是逛花园,玄冰下的‘玄阴蛟’刚醒,那畜生的毒牙,可比凌婉兮的剑厉害多了。”
殿中的诸位长老和护法慌忙应是,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教主攥着地图,指腹被粗糙的纸边磨得泛红,眼中恨意起伏。
他眼前晃过凌婉兮的身影,耳边似有玄冰下寒铁的低鸣,两种感知相互撕扯,最终都被帝皇境的威压碾碎。
帝鸿见他还算识趣,转身走向殿门:“我们在矿脉入口等你。若是迟到一刻……”
他话语未毕,眼神里的杀意已让教主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五道身影再次消失,焚天殿内只剩教主一人,满殿未散的威压,让整个大殿浸在寒冬般的凝滞里。
教主望着空荡荡的殿门,拳头握得死紧,指缝间渗出血丝。
一边是帝皇境的雷霆之怒,一边是凌婉兮带来的血海深仇,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数个小时后,在灵韵宫的玉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凌婉兮立在廊下,目送凌御神与许茶茶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的光晕里。
方才刻意维持的温婉笑意瞬间从眼底褪去,墨色纱衣下的躯体骤然爆发出骇人的气息,周身青光与灰芒交织成旋涡,廊柱上的风铃被震得粉碎。
“终于走了。”她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带着黯渊魔主独有的暴戾,“再装下去,这具身子都要发霉了。”
识海里,真正的凌婉兮元神蜷缩在角落,被魔纹锁勒得剧痛难忍,每一寸神魂都像被钝刀切割。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躯体的身影抬手结印。
窥天术的灵光在指尖炸开,如蛛网般缠向虚空,显然是要搜寻新的猎物。
“我要吞噬,我要杀戮。”
魔主操控着躯体,指尖灵光流转,语气里满是嘲讽,“正好,找个靶子练练手,也让这具躯体活动起来。”
凌婉兮的元神在识海里拼命摇头,无声地呐喊着不要。
她能清晰感受到这邪魔周身萦绕的杀戮气息,那是种沉淀了无数纪元的血腥气,仿佛脚下已踏过百万枯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亡魂的哀嚎。
“星族的附庸……。”凌婉兮指尖轻挥,扫过诸天万域的势力标记,灵光在一个个名字上掠过又撇开,“有没有值得我出手的机会?”
正说着,灵光触及苍茫界方向时猛地一顿,她挑眉道:“嗯?这股气息倒是有点意思。”
窥天术的灵光骤然转向,将苍茫界矿脉的景象清晰映出:残阳教教主正带着长老与护法在玄冰层下凿击,冰屑飞溅中,幽冥寒铁的幽光若隐若现。
而矿脉入口处,五道身影正负手而立,大帝境的威压让周遭虚空都泛起涟漪。
“残阳教的余孽?”魔主嗤笑一声,指尖灵光聚焦在那五道身影上,瞳孔骤然收缩,“这气息……”
帝鸿的玄袍、墨染的青衫、苍梧的符文、夜宸的黑袍、离烬的地图。
五人气息各异,却在灵韵深处藏着一缕同源的阴冷。
是种混合着血腥与腐朽的味道,像极了五个纪元前,曾弥漫在黑暗高原上空的气息。
“怎么会……”
她指尖猛地攥紧,窥天术的灵光剧烈震颤,“万幽殿的杂碎,居然还没死绝?”
识海里的凌婉兮元神浑身一颤,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万幽殿”这个名号。
那名字从魔主口中吐出时,带着刺骨的恨意,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她不懂那究竟是怎样的势力,却能从魔主的反应里,猜到那必然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五个纪元前就该被混沌之力碾碎的蝼蚁,竟敢躲在这儿苟延残喘。”
凌婉兮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杀意翻涌如涛,“当年我懒得理会你们这群跳梁小丑,倒让你们养成了占山为王的胆子。”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镇杀的赤、灰两位长老,语气愈发森然:“难怪那两个废物身上有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原来是你们养的狗。这么说来,残阳教不过是你们摆在明面上的幌子?”
识海的元神蜷缩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