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距离高考又近了一个月,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无声地提醒着每一个人。
距离高考还有——200天……
教室里弥漫着愈发浓重的书卷气和一种无声的紧迫感……每个人都绷着一股劲。
教室里的氛围比以往更加沉闷,少了些许喧闹,多了些伏案疾书的身影……
这一个月,蒋晴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和加速键。
她几乎摒弃了所有与学习无关的活动,除了必要的吃饭和休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件事——
学习,写信……
在她看来,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只有一笔一划、倾注了时间和心血的手写信,才配得上那份沉甸甸的思念,才配得上她的娜娜。
王奕常常看到她伏在桌前,眉头紧锁,极其认真地写下几行字,随后又像是极度不满意,猛地将信纸握成一团,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铺开一张崭新的信纸,再次开始那艰难而虔诚的书写过程。
有时,写到一半,她会突然停住,烦躁地皱起眉,似乎是觉得词不达意,又似乎是情感无法精准传递,最终她会将那未完成的信笺再次揉成一团……
丢开!
转而拿起英语单词本,近乎惩罚性地开始背诵,仿佛要将所有纷乱的情绪都压制在那些陌生的字母组合之下……
王奕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
但看到蒋晴那副全身心投入——拒绝被打扰的背影,
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抬起的手最终轻轻落下……
周诗雨不在身边,她甚至找不到人商量该怎么劝劝蒋晴。
周诗雨是昨天傍晚离开的。
周诗雨在宿舍楼下等她买奶茶,夜色中她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一些。
她拉住王奕的手,轻声说:
“一一……这几天我就不陪你了……我爷爷生病了,我得回盐城一趟。”
王奕愣了一下,心头瞬间被浓浓的不舍和依恋填满……
她下意识地拉住周诗雨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蹭着,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狗,语气中带着点撒娇和担忧:
“爷爷生病了?严不严重?我和你一起去吧……”
周诗雨微笑着摇摇头,抬手悬空放在王奕脖颈两侧,是一个欲抱未抱的姿势:
“不用了,一一,你还要管公司呢……妈给你的考验还没完成哦,要加油。”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却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奕看着她的眼睛,心头一软,笑着主动贴近,低下头,弯腰将自己送入那个期待的拥抱中,双手自然地环住周诗雨的腰……
在王奕靠近的瞬间,周诗雨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下意识地微微耸了耸肩,而王奕也极其自然地埋首在她单薄的肩窝里,深深呼吸着属于周诗雨的气息。
都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在拥抱时有这种下意识寻求最舒适贴合姿态的动作——耸肩,埋肩,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
两人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奶茶孤零零的放在花池上——依旧抹茶四季春……
王奕坐在教室里,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思绪却早已飞到了盐城。
她想象着周诗雨就在自己面前,于是她像往常逗弄周诗雨那样,故意把糖从嘴里拿出来,舔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用带着点撒娇的口吻说一句……
“不好吃……姐姐~”
想象中,周诗雨会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然后乖乖地张嘴,等着她把“不好吃”的糖喂过来……
王奕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她摇摇头,将吃完的糖棍用糖纸包好,起身想去扔掉。
走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时,她无意中发现,之前几乎每天都会被蒋晴的信纸团填满了小半的垃圾桶,今天竟然异常干净,那些承载着纠结心事的纸团不见了踪影……
她疑惑地回头,看向蒋晴的座位。
蒋晴明明还在写着,写了几笔,似乎又不满意,顺手将纸团成一团,朝着垃圾桶的方向扔过来——力道没控制好,纸团擦着王奕的胳膊飞了过去。
“抱歉。”
蒋晴头也没抬,含糊地说了一句,又抽出了一张新信纸。
王奕更觉得奇怪了,目光扫过旁边的林寻……
这家伙下课时间居然也坐得规规矩矩,捧着本物理习题集在看,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又坚持不懈的模样。
这太不林寻了!
王奕正想开口问问他今天怎么都这么反常,上课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只好把疑问暂时压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下课铃一响,她又惦记着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急匆匆地离开了学校,也就把这点疑惑抛在了脑后。
同一片天空下,盐城……
吴娜坐在书桌前,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蒋晴的聊天界面。
上面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一个月前她到达盐城时报平安的那句“我到了”。
之后,整整一个月,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不是不想念——而是那股横亘在中间的、来自家庭的阻力,以及少年人那份混杂着自尊、倔强的情绪……让她们都选择了沉默。
吴娜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她,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又是怎么想的。
而在盐城的一家私人医院病房里,周诗雨安静地靠在病床上,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手背上留着输液的针孔。
她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眼神有些放空……
护士端着治疗盘走进来,语气温和:“周小姐,该输液了。”
周诗雨缓缓转过头,乖巧地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周振华,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赞同的神色。
他看着护士动作熟练地准备输液用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护士越过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周诗雨进行消毒、扎针。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体内,周诗雨微微蹙了下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答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车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和一种无声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