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菊表哥如此“踩”自己亲哥,郭容忍不住道:“王菊表哥,你也太小看我哥了。”
王菊呵呵冷笑一声:“你这丫头,当真以为举人是那么好考的?”
“你看看这些举人,是不是大多数人满头白发?”
“你再看看隔壁桌,很多年过五十仍然是秀才,他们论辈分都能当你的爷爷了。”
“他们为什么一把年纪了,都还是老秀才?”
“是因为他们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你以为每次科举都能有所提升?”
“科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中榜者,千人万人之中只得一人。”
“易州每年只有一百个举人名额,可易州每年参加科举的士子多达百万之众,那些未中举的士子,来年依旧会继续应试。”
“然而,每年并不仅仅是新增一百个读书人,每年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也会成倍的增加。”
“老秀才尚未上岸,后起的一众新秀才已经卷过来,将老前辈们拍死在岸上。”
科举没有年龄限制。
只要家里有矿,愿意砸钱,三岁小儿也能参加科举。
同样,九十九岁、拄着拐杖的老者,只要还不是举人,照样可以参加科举。
对于大多数庶民来说,科举是唯一能改变命运、打破阶级壁垒的机会。
一人功成,便能晋升为文官,荫庇祖孙三代。
“成功了才是成功,没成功的就是失败者。”
“什么第一百零一名,什么仅差一步,明年必中,那都是不愿面对现实,不愿认输的自我安慰。明年,照样可能摔得更惨!”
“这是我身为三十岁便中举的举人,发自肺腑的劝诫。不要等到明年栽了大跟头,才说你的举人表哥我言之不预,没提前点醒你。”
王菊这一番话公私夹杂。
既出于好心劝诫,又夹着私心作祟,不免的有些炫耀,显摆他作为举人的身份。
待王菊说完,郭威微微拱手向表哥行礼,制止妹妹想要反驳的话:“是,表哥教训得是。”
王菊看郭威这一番终于“认真受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小威啊,不是表哥好为人师,是自家人我才说你。别人想从我这里听大道理,还没这个福气呢。”
王菊一脸自鸣自得的样子。
郭威笑着点点头:“了解。”
这样说能让表哥开心一下,何乐而不为。
倒是郭容瘪着嘴,有些闷闷不乐。
这时候,上菜了。
一道脍炙河鲜送上桌,郭容顿时两眼放光,立刻将之前的烦恼和不愉快抛到脑后,急着就要动筷夹菜。
王菊眼睛一瞪,训斥道:“你这丫头,目无尊长,没规矩!在座的都是举人,怎能轮到你率先动筷?”
郭容委屈的停下筷子。
紧接着,轮到表哥王菊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夹起一块脍炙河鲜,放进嘴里,吃进肚子里,脸上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表哥,好吃吗?味道怎么样?”
郭容眼巴巴看着表哥先吃,咽了咽口水,一顿嘴馋。
“当然好吃,美味极了,等我放下筷子仔细给大家介绍,这道菜是……”
然而,就是放下筷子的功夫,王菊脸上迅速变色,满脸紫红,浑身冒起红色的“毒斑”。
郭容吓坏了:“表哥,你、你怎么了?”
王菊掐着自己的脖子,眼中满是惊恐:“这道菜……下毒了?”
郭威嘴角微微上扬,一脸饶有兴致,淡淡笑着看着这个表哥。
看着王菊的表演。
当然,也不完全是表演。
同桌的举人们一顿哗然后,纷纷拍案而起,叫嚷着:“岂有此理!快把厨子和主事的叫来,他们竟敢在菜里下毒!”
“若王兄为我们试菜牺牲了,哪怕富贵楼有泼天的背景,我们也要为王兄讨个公道!”
“对,快把富贵楼管事的和做菜的都喊出来盘问!”
王菊一副“虚弱”的样子,气若游丝地说道:“大家别慌,我还活着,这毒性不是很强,喊厨子过来询问即可,暂时不用惊动主事,万一这里面有误会呢。”
王菊明明一副身中“剧毒”的样子,却依然劝解大家不要把事情闹大。
一旁的举人们听了,纷纷对王菊的仁德表示钦佩。
“王兄,你太心善了。”
“王兄可是有所顾虑?”
“不用担心,即便富贵楼有天大的背景,若敢毒害食客,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闻讯赶来的厨子满头大汗,神情慌张,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每一道菜,我都先试过,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王菊盯着慌张而来的厨子,眼底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神色中更夹杂着几分怨恨。
厨子被众人推搡着来到案发菜品前,一看到王菊那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冷汗咻咻直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你们确定他是吃了我做的菜之后,突然变成这样子的?不会是在别的地方被下毒了吧?”
“好你个庖奴,一上来开口就要狡辩,只知道推卸责任,可见品性低劣。”
座位挨着王菊的一位举人斥骂着厨子,一遍补充道:“我王兄就是吃了这道脍炙河鲜后毒发的,你若不信,自己来试试!”
王菊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出言试图阻止:“不妥,万一这厨子早有准备,故意下毒之后有所预见,那他一定会提前服下了解药。”
厨子听到被指控蓄意下毒,脸上满是悲愤,急于辩解。
上前一步后,厨子突然愣了一下,似乎认出了王菊。
“嗯?是你?王菊!”
厨子艰难分辨,认出满脸“毒斑”的王菊之后,表情一时错愕起来。
旋即,他狐疑的看了看那道菜,又看了看王菊。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王菊,你是不是设计在害我?我、我跟阿娴是清白的!你不要搞我啊!”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王菊差点气得当场“生龙活虎”起来。
竭力忍住心中的暴怒,王菊继续虚弱的样子,说道:“这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也不认识他。啊,我好难受,看来这毒已经侵入肺腑了,厨子大哥,求求你,快把解药给我。”
“噗呲~”
一道笑声突兀的打破这个气氛。
众人往笑声方向望过去,顿时愤怒起来,怒目瞪着对方。
“王菊的表弟?你笑什么?!”
“你没看到你的表哥都这样了吗?亏你还笑得出来!”
郭威嘴角抽了抽,把笑憋回去,拧着眉头憋着脸,摆摆手说道:“哦,不好意思,我忍不住笑了。非常抱歉,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
众人拂袖转过身去,懒得和郭威说什么。
王菊还在那里病呻:“解药,快给我解药,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