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郭威都当得起赵言的师尊。
不过，赵言现在并不清楚这一点。
在赵言眼中，郭威此番反问是欺辱至极。
“朕还要希望成为阁下的弟子？”赵言脸色冷冷，“罡气期的力量源自万州古朝的始祖皇帝陛下，由始皇陛下恩泽分封所得，你我皆是至尊境界，阁下有什么资格教导朕，成为朕的师尊？”
见郭威不说话，赵言便将人族诸王朝的历史翻出来，冷冷道来。
“这片大陆上生活的所有人族，都曾是万州古朝的臣民。”
“强盛的万州古朝传承了千年，而后分崩离析，引起天下群雄共逐鹿，诸侯各自称皇称帝，但力量仍是源自于始皇陛下。”
“你我祖上皆出身于万州古朝，受古礼与古制约束，也获得了万州古律令赋予的‘人人皆可成龙’的平等权利，这才有机会成为一国至尊。”
“除了万州皇族的嫡系皇室血脉，其余之人的至尊之路并无捷径可走，始皇的余荫对我等均一视同仁，天下至尊皆需凭借疆域州府的武庙来争夺始皇遗留的祖荫气运。”
换句话说，到了至尊境界，谁的领土多，谁的疆域辽阔，谁的州府数量多，谁就更强。
占据三州疆土，可为九二至尊。
占据九州疆土，可为九五至尊。
占据一百零八州疆土，可为九九至尊。
对至尊境界而言，并不存在什么根骨、感悟、天赋之类的影响。
唯一有所差异的，是身负始皇血脉的万州古朝直系皇族，可获得一些特殊待遇。
但这与生俱来的、源于血脉的高贵，并不在异姓王依靠努力而能获得范围内。
“如此，大威帝又有何凭持，妄自想指点朕，成为朕的师尊？”
即便是对方是九九至尊，也没有资格指点赵言这位九五至尊的修炼。
“至尊之路，所谓的强弱与晋升，无外乎疆域之争。”
“你我皆是循着古朝旧例，蒙受始皇祖荫，掌御罡气威能。”
“你我之间并无分先后，所谓强弱不过是坐拥疆域的数量与人口的差距。”
“你既无法对朕有教导之恩，又何以为师？”
赵言就差贴脸蹦出一句：你何德何能要当我师尊！
万州古朝虽分崩离析，但所传承的礼法在诸王朝中仍然根深蒂固。
师尊，等同于亚父，地位尤在义父之上。
他赵言怎么说也是堂堂虞皇，一国之主，岂能忍受这种“折辱”。
‘若非打不过……哼！’
赵言在腹议之时，郭威摇摇头：“朕已经说过了，朕并不是至尊境。”
“关于至尊境方面的信息，你说的没有错，但这与朕日后要传授给你的道路无关。”
“朕之所以自称朕，确是因为朕曾经是一朝之主。”
“当然，如今朕仍然是一朝之主，未来也是一朝之主。”
当着赵言的面，郭威就像念起了绕口令。
但这并没有错。
大威仙帝过去是仙庭之主，现在仍然是仙庭之主，未来也是仙庭之主。
由郭威创立的仙庭并未破灭。
在时光长河的另一头，在极为遥远的未来，郭威仍然统御着煌煌仙庭，仍是诸天万界的共主，麾下甚至有着同样能穿梭时间的仙尊与道君。
而他本人更非陨落重生，是从未来踏足过去，首尾相衔形成闭环。
“朕并非至尊境，未来要传授给你的更不是区区罡气的修炼。”
“能成为朕的记名弟子，都是一桩极大的机缘。而你，可以跳过记名弟子的这一关，成为朕门下正式的弟子。”
见郭威仍然不改口，赵言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郭威见他如此表情，也微微皱眉，“哼”了一声。
“什么表情？你这厮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如此嫌弃这份机缘！”
“不过，你我虽有师徒缘分，却并非此时此刻。”
“你即便求着入朕门下，也需得朕了却一桩心事，再腾出时间来安排你的事情。”
话题一转，郭威提到另一件事上来。
“燕宗师应该与你说过，朕要一个举荐名额，一个可以参加武科举会试，考取武举人的资格。”
听到郭威提起这个，赵言更觉得更加荒诞，连大威帝坚持要给他当师尊一事都可暂且放到一边。
待郭威话音一落，赵言便紧紧追问道：“这也是朕觉得最荒唐的事情，大威帝为何要考我虞朝武举人？你若需要，朕可以直接册封……”
说到这里，赵言嘴巴张了张，无法往下说。
他想要册封对方。
可是，能册封什么？
举人？进士？状元？王爷？
对方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至尊境，同样站在凡人绝巅，真正实力和身份更在自己之上。
无论给对方册封什么身份，这本身都是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除非把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腾让出来。
因此，赵言话赶话到了嘴边，也说不下去了。
看出赵言的窘境，郭威笑了笑：“不需要你册封什么，凭借实力考取举人，这是朕要了结的一桩心事。”
“至于朕为何如此做，你无需理解，也无需多虑。”郭威淡淡道。
赵言摇了摇头：“郭兄，此事朕无法不多虑。不妨让我们敞开了说，阁下究竟是谁，到底什么来历，又为何要谋这区区举人头衔？”
无事不登三宝殿。
若无利益干系，外朝至尊绝不可能如此行事，谋求虞朝区区一个武举人的身份。
‘他定然是盯上了虞朝的什么东西，朕被蒙在鼓里，不得而知。’
赵言索性强硬道：“大威帝若是不说清楚自己的来历，并加以证实，从而取信于朕，那么……即便是这小小的虞朝武举人身份，朕只怕未必能如你所愿，应允与你。”
这一番话太过死板，大有完全谈不拢的苗头，让旁听的燕安秋心中焦急，连忙传音劝说：“陛下，他的要求如此简单，为何不先答应他？为了如此小事得罪此人，怕是不妥吧？”
面对红颜的劝阻，赵言耐下心来，传音解释道：“小秋，这件事怕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朕曾听闻有九五至尊向九二至尊借一块牛皮大小的地，结果获得同意后，将那牛皮剪成细丝，将一座州域百城围起，借此展开了后续的侵略。”
“现在，在朕面前的这位是堂堂一国至尊，他所图谋的不可能只是虞朝的举人身份，定然是想通过一点小事，一步步来麻痹朕，最终所图甚大。”
“如若朕在毫不知情的情况，贸然答应他，开了一个小口，便愈发不可收拾。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
燕安秋哑然，不再劝说虞皇：“陛下所言极是，是妾身目光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