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被燕安秋的美貌惊艳到,呆住一动不动,像是中了定身术。
为防止侍者在贵客面前失态,高等侍者经过富贵楼的严格训练,定力远超一般富家子弟,达到堪比佛寺老僧与宫中公公的程度。
虽被燕安秋的美丽震撼,硬生生被控制了数个呼吸的时间后,侍者还是回过神来。
“这位客人,我们大总管平日里日理万机,恐怕难以抽出时间来接待普通客人。”
既然眼前是一位美女,侍者态度明显比刚才和善了许多。
他露出亲切的笑容,为燕安秋解释起来。
“只有那些身份地位比肩潜龙城城主的极少数贵人,才能让大总管亲自出面接待。”
“而你这边,还是由我来为你服务吧。”
“我可以带你领略一下富贵楼的极致繁华之处。不过,那摘星阁除外。摘星阁消费极高,而且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订到,平常不轻易对外开放。你若是……”
侍者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上前想献殷勤。
这时候,燕安秋取出自己的武者戒指,将紫色的宗师戒往手上一戴。
不需再多说什么。
随着燕安秋的动作,直到紫色的武者戒指戴在那纤细的无名指之上,侍者的脸色条然惊变。
“紫色武戒?”侍者失声尖叫起来,脸庞震惊到几乎扭曲。
得益于富贵楼的调教,侍者做出这般社死的行为仍然能强行镇定下来。
他憋红着脸,声音发颤中带着恭谨,说道:“大人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便马上去禀报大总管!”
侍者迅速转身,屁颠屁颠地跑着去向大总管汇报。
燕安秋脸色淡然,放任侍者离去,没有计较他先前的冒犯。
没过多久,富贵楼大总管闻讯匆匆赶来。
“恕罪恕罪!燕阁主大驾光临,吴某有失远迎,还望燕阁主海涵。”
吴总管远远便开始告罪,待他走到近前,凭借紫色武戒和那张惊艳的容貌,认出燕安秋。
看见燕安秋着装平平无奇之时,吴总管心里又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这秋溪阁的燕阁主今天怎么没有穿七彩霓裳?”
要知道,身着姹紫嫣红七彩的罗缎华裙,早已是秋溪阁燕阁主的标志之一。
顿了顿,吴总管带着疑惑,目光从郭威兄妹以及赵言身上一扫而过。
“这三位年轻人平平无奇,同样未及华服,但应当是宗师青睐的子侄辈?”
放在平时,这三位年轻人也有资格让吴总管亲自招待,但眼下宗师当面,吴总管自然不会主次不分。
“燕阁主这身打扮,不像她老人家的性子。与燕阁主同行的晚辈们也十分低调,这是为何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吴总管一颗心提了起来。
“事关宗师,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待会让下人们都机灵点,别触了霉头!”
宗师之上便是传说,然而世间有几人得幸见过传说。
因此,宗师境已经是世人能接触到的人物当中,最高层次的大人物。
吴总管接待过的最高层次大人物,也只是宗师境武者。
“嗯,小吴,是我。”燕安秋点点头,“摘星阁准备得如何?千星宴提前安排下去没有?”
吴总管下意识就像往常一样,用着些好听的场面话应付起来。
“摘星阁已经安排妥当,定然会让阁主及诸位贵宾满意。”
“小的这便在前面带路,诸位请随我来。”
燕安秋瞥了他一眼,提前敲打一句,说道:“我们虽来得仓促,而千星宴繁盛,但你也不能马虎应付。若是稍有差池,惹得贵客不喜,易州将再无尔等立锥之地,莫怪本阁主言之不预。”
闻言,在前面作势躬身引路的吴总管,吓得一颗心骤停,心跳慢了半拍。
这就敲打上我了?看来这一趟席果然难办呀,若是办不好,怕是全村人都要到自家吃席去了。
等等,还有贵客?可别啊!
这泼天的富贵,我们承受不住,我们接不下啊!
吴总管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连连赔笑:“是是是,小的会亲自盯紧每一个环节,若有差池,不等阁主大人治罪,小的惭愧无地自容,就自裁着先走一步了。”
“哼,尽说些虚头巴脑的,前面带路吧!”
“是是是!”
一路上,吴总管以燕宗师为首,亲自伺候在身侧,鞍前马后。
但不知为何,吴总管觉着燕阁主对自己一路的阿谀奉承似有不喜。
燕阁主不停地打量左右,一副有所拘束的样子。
“拘束?”
“宗师大人会拘束?”
“我这老眼大概是昏花了。”
吴总管摇摇头,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抛之脑后。
随后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本职工作上,一颗心都悬在手下是否及时备好了盛大的千星盛宴上。
所谓的千星宴,自然是拥有一千道珍馐的盛宴。
仓促之下,确实难以妥善完成。
“咱也先不忧心千星宴,他们就几个人,肯定吃不到第一千道菜。”
“眼下的重点是在客人抵达之前,摘星阁的环境要准备妥当。”
接待宗师的机会,一年也罕有一次,吴总管紧张得一路心理活动频繁,瞻前顾后起来。
“走得太快可不行,万一那些毛头小子还没准备好,那就麻烦了。”
“但走得太慢也不行,万一他们已经准备妥当,却迟迟不见客人来,反倒又松懈下来玩闹,被客人撞个正,那就更糟了。”
忧心了半天,到了摘星阁,吴总管见手下们已经准备妥当,摘星阁的极致繁华已经纤毫毕现展露在所有人面前,并且将燕阁主身后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位客人迷住了眼睛,让这位小贵客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呼声,吴总管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可紧接着,另一半心又悬了起来。
吴总管立刻转头吩咐高级管事们去通知诸位侍者。
“小露、小红、小霞,你们去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我注意着点。”
“看到那美得不像话的女子了吗?别一直盯着她看,擦亮你们的狗眼,她手上带着的是紫色武戒。”
“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吴爷我多说了吧?”
“全都给爷我打醒精神,小心伺候着贵人,以免掉脑袋。真要到那时候,勿谓爷言之不预也!”
紫色武戒?
宗师!
几位高级管事吓得花容失色,屁股一紧,脸上的职业笑容僵硬起来。
“是,吴爷(吴总管)。”三位高级管事一脸紧张,齐齐应声。
然后火急火燎的退下去,忙着向众姐妹们通知到位。
这时候,待吴总管回过头来,发现已有三位客人入座。
“嗯?”
饶是吴总管这般见过世面的人,转头看见身后这一幕,也忍不住眼珠子一瞪,舌头一吐,惊得下巴掉地上。
“怎么是那三个年轻人率先入座?”
“他们不是承蒙燕宗师青睐,将欲提携的子侄辈么?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让吴总管最心心念念,当爹当爷一样要惦记着要伺候周到的燕阁主,竟然站到了主座的右后侧,站在了本属于贴身侍者的位置,还将原本站在那个位置的贴身侍者遣退下来。
“堂堂宗师竟然未入座,而是站着?”
“站就站吧,可燕阁主她竟然站到了贴身婢女的位置?”
“主座上坐着的是那位平平无奇的黑衣男子。”
“对面客座是那对兄妹。”
场面一览无遗,吴总管将这一幕尽收于眼底,觉得怪异难以理解。
今天真是荒诞不经的一天啊!
“如果是燕阁主带着晚辈过来摘星阁开开眼界,不应该燕宗主坐主位,那三个年轻人全都到下首的客座入席吗?”
“等等,怎么回事,燕阁主示意我上菜?”
“不是说还有贵客要来吗?”
“客人没来齐就上菜?”
“燕阁主究竟是在闹哪样啊?”
吴总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刚犯难起来。
然而,令他震惊的还在后头。
此时,适逢主人家与客人两边正式认识,互相报上名号。
一袭黑衣的赵言站起身,向郭威拱手行礼,说道:“方才人多眼杂,朕还没正式向郭兄通报名号。朕便是虞朝十三州之主,当今虞皇,本名赵言。”
赵言将自称从“孤”改回“朕”,顺带介绍起燕安秋来。
“这是朕的红颜知己燕安秋,说起来,她与郭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承蒙郭兄手下留情,没有计较她的冒犯之处。”
说完,赵言示意燕安秋一起入席:“小秋,你也入座吧,不用在此伺候朕。”
听到这里,吴总管反应过来后,脑袋仿佛“轰”的一声,有晴天霹雳在脑海中炸裂开来。
他震惊得头皮发麻,失态地倒退两步。
“虞、虞皇?!”
燕安秋站到贴身侍者的位置,已经让吴总管对黑衣男子的身份有所猜测。
但先前仅仅是有所怀疑,万万没想到这黑衣男子居然会是虞皇。
“黑衣男子既敢自称虞皇,在此之前又有秋溪阁的阁主燕安秋以堂堂宗师身份,做出贴身婢女的姿态,自然佐证了黑衣男子的身份。”
“这不会有假的,是虞皇,这黑衣男子是虞皇!”
“没想到,竟然是虞皇陛下当面!”
在吴总管的惊呼声下,摘星阁的侍者们将目光投向这边。
见状,燕安秋不着痕迹的皱眉,不悦地扫了吴总管一眼。
吴总管却哪里还管得上宗师的不悦,只顾着迅速下跪,向赵言行礼:“草民吴雍,见过虞皇陛下。”
往这边关注而来的侍者们,看到吴总管都跪了,齐刷刷的也跪了下去。
“见过虞皇陛下!”
侍女们只是盲从,“哗啦啦”跪倒一片,跟着山呼万岁。
待她们跟着吴总管一同下跪叩拜,并且行礼喊完“虞皇”之后,一众漂亮的脑袋瓜忽然一懵,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们方才在喊什么。
“虞、虞皇?”
“这位客人是陛下?”
打扮精致的侍女们全都懵了。
郭容也震惊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虞皇?”
小丫头这才知晓,眼前的黑衣男子竟是虞朝的九五至尊。
“哥哥口中的赵言竟然是虞皇。”
“对方是当今天子,是虞朝这片土地上至高无上的第一人。”
反应过来后,郭容下意识要行礼。
在虞朝,若非加九锡特赐允予免礼,任何人都需要向虞皇行叩拜大礼。
不仅是在虞朝,这普天之下的所有王朝,子民们在觐见皇帝之时,行跪拜礼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是所有王朝子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常识。
皇权的威严在郭容脑中根深蒂固,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下,她就要对这位虞朝土地上的天子行礼。
“民女郭容……”
这一番动静引起赵言的注意,让赵言诧异地望过来。
这时,郭威抬抬手,动用法力隔空将妹妹摁住在座位上。
他继而摇了摇头,说道:“阿容,不可乱了礼数。”
顿了顿,郭威又说道:“你日后即便不愿自持身份以其长辈自居,最多也只可与他平辈相交,万不可再降辈分,有违礼制。”
郭威的这番话刚落下,虞皇赵言率先露出迷惑的表情。
“大威帝郭威的这番话是作何解?”
“他难道曾想教唆妹妹,令其以朕长辈自居?”
赵言心中闪过诸多念头。
“他是想借机羞辱朕,故意激怒朕,好让朕与他为敌,给他一个出兵侵犯我虞朝的借口?”
“那后来为何大威帝放弃了这个打算,改口称其妹应与朕平辈相交?”
顿了顿,赵言再细细回想一下,又在心里摇头。
“不对,方才他妹妹似乎是真的想向朕行礼。”
“怪哉,怪哉!”
赵言百思不得其解。
他并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念头猜对了,郭容确实想向他行礼。
但他更不会知道,用不了多久,郭容对他来说可谓之“师叔”,届时便是与他平辈相交,他也不敢接受。
另一边,郭威制止妹妹行礼的举动后,他嘴角带着一缕无法琢磨的笑意,瞥了一眼赵言。
“方才在教训那文家兄弟之时,你曾传音与朕,说自己微服出巡,不便暴露身份。”
“为何此时又当着众人的面通报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