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在这一公里变得异常安静。
不是没有声音，而是那些属于森林的、正常的声音——鸟鸣、虫叫、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不对劲。”猴子压低声音，脚步放得更轻，“太安静了，像被清场了一样。”
李慕云手里的监测器屏幕已经变成了一片淡淡的红色。能量波动像潮水般在周围涌动，虽然强度不高，但分布极广，几乎覆盖了他们前方的所有区域。
“有埋伏？”小六的声音有点抖。
贾戈武没有回答。他的精神力缓缓铺开，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
然后他“看”到了。
不是埋伏，是陷阱。
前方五十米外的地面下，埋着三个拳头大小的金属装置，正发出极微弱的能量脉冲。那脉冲的频率很特殊，像某种警报触发器。
更远处，树干上、灌木丛里，贴着许多薄如蝉翼的透明薄膜，上面流动着微弱的能量纹路——是传感器，监视着这片区域的一举一动。
“停。”贾戈武抬手。
队伍立刻停下，所有人蹲低身体，武器在手。
“我们进监控区了。”贾戈武低声说，“前面地面有触发装置，树上有传感器。原路返回，动作轻点。”
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开始缓慢后退时，监测器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强烈的高频能量信号，正从他们的右后方快速接近！
速度极快，每秒至少二十米，而且还在加速。
“右侧！”贾戈武吼道，“准备战斗！”
话音未落，右侧的灌木丛被暴力撞开，一道黑影如炮弹般射来！
是那种黑紫色的虫兽，但体型比之前见过的更大，甲壳上流动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复眼猩红。它六条腿在地面一蹬，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口器张开，喷射出一团紫黑色的毒雾！
“散开！”贾戈武一把推开身边的李慕云，自己朝左翻滚。
毒雾擦着他的后背飞过，落在一棵大树上。树皮瞬间被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冒出刺鼻的白烟。
灰影动了。
它的反应比所有人都快。在虫兽落地的瞬间，灰影已经冲到它侧面，右手握拳，记忆金属激活，银白色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砸向虫兽的头部！
“铛！”
金属撞击的巨响回荡在林间。
虫兽被砸得偏过头，甲壳上出现细密的裂纹，但没碎。它嘶鸣一声，尾部猛地甩出，一根尖锐的骨刺射向灰影胸口！
灰影左肩的护盾发生器瞬间激活，一面淡金色的弧形能量盾挡在身前。
骨刺撞在护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力竭落地。
但战斗还没结束。
左侧，第二只虫兽冲出；正前方，第三只；后方……第四只。
他们被包围了。
“四人一组，背靠背！”贾戈武边喊边抽出能量手枪，“猴子、小六、阿木跟我守正面！大牛、二虎保护李教授！”
枪声响起。
贾戈武瞄准最近那只虫兽的复眼，扣动扳机。淡蓝色的能量束射出，在虫兽甲壳上炸开一小片焦痕——有用，但伤害不够。
虫子只是晃了晃，继续冲锋。
“打关节！打腿！”猴子吼道，手里的砍刀已经换成了一把简易的能量发射器——这是昨天培训时李慕云教他们组装的，虽然粗糙，但威力尚可。
大牛和二虎举着长矛，死死护住李慕云。李慕云则快速操作着监测器，试图分析虫兽的能量弱点。
“它们的甲壳有高频能量防护层！”他喊道，“用低频能量攻击能穿透！调整发射器的频率，降到……”
话没说完，一只虫兽突破了灰影的拦截，直扑李慕云！
大牛怒吼一声，长矛狠狠刺出，矛尖的能量符文亮起——这是李慕云昨晚临时刻上去的简陋附魔，能增加一点穿透力。
长矛刺中虫兽前胸，甲壳碎裂，但矛也断了。
虫兽的爪子挥向大牛！
千钧一发之际，贾戈武的“局部时空凝滞”发动。
虫兽的动作骤然减速，像陷入粘稠的糖浆。大牛趁机后撤，二虎补上一矛，刺进了虫兽甲壳的裂缝。
虫兽吃痛，嘶鸣着后退。
但这只是喘息之机。
四只虫兽，而且它们明显比之前遇到的更聪明，懂得配合。一只正面佯攻，两只侧翼包抄，还有一只在高处准备俯冲。
“钥匙！”贾戈武在脑海里急喊，“有没有办法？”
“正在分析……”钥匙的声音依然冷静，“这些虫兽的能量特征与之前遇到的略有不同，它们的生物芯片信号更强，而且……有外部指令在同步协调它们。”
“什么意思？”
“它们不是自主作战，是被远程操控的。”钥匙说，“操控者应该就在附近，一公里范围内。找到操控者，虫兽就会混乱。”
贾戈武眼神一凛。
他一边开枪逼退一只虫兽，一边将精神力扩展到极限。
三十米……五十米……八十米……
找到了！
在右前方一百二十米外的一棵大树上，一个微弱的、但极其特殊的能量源。那不是虫兽的信号，也不是自然能量，而是某种精密的、正在高速运算的电子设备。
还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灰色作战服、戴着全封闭头盔的人，正蹲在树杈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大小的操控设备。
就是他在指挥虫兽！
“猴子！”贾戈武吼道，“右前方那棵最大的杉树！树上有操控者！打掉他！”
猴子立刻调转枪口，但他手里的简易发射器射程不够。
“灰影！”贾戈武下令，“突破过去！目标树上的人！”
灰影眼眶里的蓝光骤亮。
它放弃了与面前虫兽的缠斗，双腿的能量回路瞬间过载，脚底喷射出淡蓝色的能量流——这是新核心解锁的“短时推进”功能，虽然只能持续三秒，但爆发速度极快！
灰影像一道银色闪电，撞开挡路的虫兽，直扑那棵杉树！
树上的操控者显然没料到这一幕。他匆忙操控虫兽回防，但已经晚了。
灰影冲到树下，双腿再次喷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尖弹出锋利的合金刃，直刺操控者！
操控者反应也快，松开操控设备，身体后仰，从树上坠落。
但他落地时一个翻滚，稳稳站住，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枪口不是圆形的，而是六边形，内部有能量纹路在流转。
“小心！”贾戈武看到那枪的瞬间，就感觉到危险。
但灰影已经扑了上去。
操控者开枪。
没有声音，没有火光，只有一道几乎透明的能量波纹射出。
灰影的左臂护盾瞬间激活，但这一次，能量盾像纸一样被撕开。波纹击中灰影的左肩，银白色的合金装甲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内部的能量回路爆出一串电火花。
灰影的动作明显一滞。
但它没有停。
右手的合金刃继续刺向操控者！
操控者侧身避开，反手又是一枪。
这一枪打中了灰影的右腿关节。
“咔嚓。”
金属断裂的声音。
灰影的右腿从膝盖处扭曲变形，它单膝跪地，但左手猛地伸出，抓住了操控者持枪的手腕！
力量之大，让操控者闷哼一声，手枪脱手。
就在这时，那四只虫兽失去了指挥，动作开始混乱。一只在原地转圈，一只开始无差别攻击周围的树木，还有两只互相撞在了一起。
机会！
“集火！”贾戈武喊道，“趁现在！”
能量枪、发射器、长矛，所有攻击倾泻而出。
失去统一指挥的虫兽防御大减，甲壳被一层层剥开，绿色的体液飞溅。
但贾戈武的注意力在灰影那边。
操控者被灰影抓住手腕，但并没有惊慌。他用另一只手从腿侧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灰影的头部！
灰影偏头，匕首刺中肩部，深入数公分。
“灰影！回来！”贾戈武急喊。
但灰影没有撤退。
它的眼眶里蓝光疯狂闪烁，抓着操控者手腕的左手开始发力——不是要把对方拉过来，而是要把对方手里的某个东西抢过来。
那是操控者腰间的一个小金属盒，上面连着数据线，一直延伸到他的头盔里。
是控制终端！
操控者意识到灰影的目的，开始挣扎，但灰影的力量太大了。
“咔嚓。”
手腕骨碎裂的声音。
操控者惨叫一声，金属盒被灰影硬生生扯了下来！
数据线被扯断，操控者的头盔里传来一阵电流的噼啪声，然后他整个人瘫软下去，似乎失去了意识。
几乎同时，那四只虫兽彻底失控，开始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彼此。
“撤！”贾戈武当机立断，“带上灰影和那个盒子！快！”
猴子和大牛冲过去，扶起灰影——它的右腿已经无法行走，左肩装甲碎裂，但核心的蓝色光芒还在稳定闪烁。
二虎捡起那个金属盒，小六和阿木则警惕地掩护着李慕云撤退。
他们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身后，四只失控的虫兽正在自相残杀，嘶鸣和撞击声越来越远。
一口气跑出两公里，直到确认没有追兵，队伍才停下来。
所有人都喘着粗气，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虫兽的体液。
灰影被放在地上，李慕云立刻开始检查它的损伤。
“右腿膝关节结构损坏，需要更换零件。左肩护盾发生器报废，内部能量回路烧毁了三处。但核心没问题，还能运转。”李慕云快速诊断，“回村后，给我半天时间，能修复到八成。”
贾戈武点点头，看向二虎手里的金属盒。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金属盒，表面有细密的散热孔，一侧有数据接口，另一侧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但现在屏幕是黑的。
“钥匙，”贾戈武在脑海里问，“这东西能解析吗？”
“需要连接信标，进行深度破解。”钥匙回答，“但可以确定，这就是生物芯片的指挥终端。操控者通过它向虫兽发送指令，而且……它应该还记录了操控日志和通讯记录。”
贾戈武握紧盒子。
这是重要证据。
也是重要线索。
“那个人呢？”猴子问，“要不要回去……”
“不用了。”贾戈武摇头，“他手腕骨折，头盔里的设备可能也受损，短时间内构不成威胁。而且我们拿到了终端，他们的指挥系统会出现漏洞——这是我们的机会。”
李慕云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贾戈武，我们得尽快回去。灰影需要修复，而且这个盒子里的数据……越早解析越好。”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