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豹脚踝的伤势比预想的麻烦。那书页手臂留下的不仅仅是割伤,更有一股阴冷的、如同墨汁般的怨气缠绕在伤口上,不断侵蚀着他的气血,让他脸色灰败,浑身发冷。寻常的冥钞治疗效果大打折扣。
“必须找个地方驱除这股怨气,不然豹子撑不了多久。”陈凡看着雷豹愈发虚弱的状态,眉头紧锁。市中心危机四伏,带着一个伤员去探索“时空畸变点”无异于自杀。
王福贵战战兢兢地提议:“老……老板,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个老旧的戏楼。以前听老人说,那地方……不太干净,但好像也供着些镇邪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土法子?”
戏楼?镇邪?陈凡现在任何可能的机会都不愿放过。“带路!”
在王福贵的指引下,他们穿过几条布满瓦砾和废弃车辆的街巷,来到一栋飞檐翘角、但朱漆剥落、显得破败阴森的古式戏楼前。戏楼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门楣上那块写着“永乐戏楼”的牌匾歪斜着,布满蛛网。
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某种淡淡的、甜腻的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从门内飘出。
“都小心点。”陈凡示意老李打头,众人鱼贯而入。
戏楼内部空间很大,观众席的桌椅东倒西歪,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奇怪的是,戏台本身却异常干净,仿佛有人经常打扫。更诡异的是,戏台两侧的帷幕无风自动,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
“有人吗?”火蛇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戏楼里回荡。
无人应答。
陈凡目光扫视,突然定格在戏台角落的一个衣箱上。箱盖开着一条缝,里面似乎放着些戏服。他走近一些,瞳孔骤然收缩——那箱子里最上面,赫然放着一双崭新的、鲜艳如血的红色绣花鞋!鞋尖对着他们,仿佛刚刚有人脱下来放在那里。
一股寒意从众人脊梁骨升起。
“嘻嘻……”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空灵诡异的女子笑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
“谁?!”雷豹强撑着举起刀,厉声喝道,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
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戏台后面的帷幕猛地向两边拉开!
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戏班”!
几个穿着陈旧戏服、脸上涂抹着厚重油彩的“人”僵立在台上,生、旦、净、末、丑,行当齐全。但它们一动不动,眼神空洞,脸上带着模式化的、夸张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渗人。而在它们中间,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身影,静静伫立,那双血红的绣花鞋,正穿在她的脚上!
没有锣鼓点,没有伴奏,但那“新娘”却突然水袖一甩,开始无声地舞动起来!身姿曼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僵硬和诡异,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提线木偶。
“是……是傀戏(傀儡戏)?还是……”王福贵声音发颤。
老李空洞的眼窝盯着台上,沙哑道:“不是傀儡……是‘煞’……凭着一口怨气和不散的执念,附在旧物上作祟。”
那“新娘”舞动着,慢慢转向陈凡他们的方向,红盖头无风自动,仿佛随时会掀开,露出下面的……东西。
“外来人……”一个幽怨、缥缈的女声,直接在他们心中响起,“扰我清净……可是……想听我一曲《离魂》?”
随着她的话语,台上那些僵立的“戏子”们也齐齐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盯”住了他们,脸上那夸张的笑容仿佛变得更加“生动”和……恶意。
雷豹感觉伤口处的怨气仿佛受到牵引,更加活跃地侵蚀起来,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陈凡明白,这戏楼里的“煞”看上了雷豹身上那股同源的怨气,或者说,想借此机会“拉人下水”。
硬拼不明智,这些“煞”无形无质,物理攻击效果有限。
他上前一步,没有拿出武器,而是再次掏出了冥钞。这一次,他取出了一张面额格外巨大、散发着浓郁幽冥气息的冥钞,仿佛带着某种威严。
“我们无意打扰,”陈凡声音沉稳,将冥钞示于前方,“此乃买路钱,也是医药费。请行个方便,指点驱除我同伴身上怨气之法,我们即刻离开。”
冥钞的出现,让台上那“新娘”的舞姿微微一滞。那些“戏子”们也出现了一丝躁动,它们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种渴望与忌惮交织的情绪。
“冥钱……”“新娘”的声音带着一丝波动,“倒是……懂规矩的活人……”
她水袖轻挥,戏台角落那个衣箱里,飘出了一块褪色的、带着暗褐色污渍的绸布,缓缓飞到陈凡面前。
“此物……曾裹尸而葬……浸透死气……以之擦拭伤口……可吸走阴怨……” “新娘”的声音变得森冷,“但……需留下‘看资’……”
看资?是指听她“唱曲”的费用?
陈凡毫不犹豫,将那张大额冥钞放在地上。“够了吗?”
冥钞落地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种规则。台上的“新娘”和“戏子”们身影渐渐变淡,如同褪色的画影,最终连同那双刺目的红绣鞋一起,消失在昏暗的戏台上。只有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裹尸布,飘落在陈凡脚边。
戏楼内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陈凡立刻捡起裹尸布,忍着上面的阴寒死气,帮雷豹擦拭脚踝的伤口。果然,那缠绕的墨色怨气如同遇到克星,丝丝缕缕地被吸入布中,雷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
“快走!”陈凡不敢久留,这地方太过邪门。
众人迅速退出戏楼,直到远离了那片区域,才松了口气。
“老板,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火蛇心有余悸。
“执念不散的亡魂罢了,靠着一点规则和怨气存留。”陈凡看着手中那块变得愈发阴冷的裹尸布,随手用冥钞之火将其焚毁,“这世道,活人难,死人也未必安生。”
他望向城市中心银行的方向,目光坚定。
戏楼的插曲让他更加警惕,但也证明了冥钞在这些“非人”存在面前的硬通货地位。现在雷豹伤势好转,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个“时空畸变点”了。
中式恐怖的阴影无处不在,而资本的冰冷规则,是他唯一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