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余波在洞窟内久久回荡,岩壁簌簌落下尘埃。祭坛上,地脉魂髓的光芒依旧在不稳定地闪烁,映照着死寂与创伤。
陈凡重重摔落在祭坛边缘,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感觉全身骨骼如同散架,经脉火辣辣地疼,强行引导地脉之力的反噬和柳青青自爆的冲击,几乎将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他强撑着抬起头,望向下方隧道入口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痛与空洞。
(心理活动: 柳姑娘……最终还是……)
那个温婉而坚韧的木灵卫,以最壮烈的方式,践行了她的道,也拯救了他们所有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最后那纯净木灵爆发的余韵,带着一丝悲怆的温暖,与那逐渐衰弱的邪气冰冷交织。
“青……青……”黑山挣扎着抬起头,望着那幽深的隧道,铜铃般的眼中竟也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震撼,也有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他盘踞于此,或许隐约知道下方有不详,却未曾想是这般结局。
“不——!我的力量!我的长生!!!”乌婆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柳青青的自爆不仅重创了邪源,更彻底粉碎了她借助邪源和地脉魂髓达成野心的幻梦。她看着光芒不稳的地脉魂髓,又看看身受重创的陈凡和几乎失去战斗力的黑山,眼中最后一点理智被疯狂吞噬。
“都是你们!毁了这一切!那就一起陪葬吧!”乌婆状若疯魔,完好的那只手猛地抓向自己扭曲的胳膊,硬生生扯断!她以断臂之血在空中急速划动一个邪恶的符文,周身冒出漆黑如墨的烟气,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且充满毁灭性!
她要自爆魔功,引动残余邪气,彻底搅乱地脉魂髓,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阻止她!”陈凡强提一口气,想要起身,却再次牵动伤势,踉跄了一下。
阿雅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她高举源石,金红色的光芒再次亮起,试图干扰乌婆。
但乌婆毕竟是积年老魔,临死反扑,速度快得惊人!
眼看那邪恶符文就要完成——
“够了!”
一声沉闷如雷的怒吼响起!一直半跪在地的黑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浑身浴血,气息萎靡,但那双眼睛却恢复了作为一方枭雄的狠厉与决断。
他不能容忍乌婆毁掉这里,毁掉他最后的根基,更不能容忍自己最终落得和这个疯婆子同归于尽的下场!
在黑山老巢的生死存亡面前,在与陈凡他们短暂的“并肩”以及对柳青青牺牲的触动之下,他做出了选择。
黑山如同濒死的凶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庞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撞向了正在施法的乌婆!
“你……!”乌婆猝不及防,手中的邪恶符文瞬间溃散!
“轰!!!”
黑山魁梧的身躯狠狠撞在乌婆身上,两人如同两颗陨石,直接撞向了祭坛一侧那已经断裂的石柱残骸!
碎石飞溅!骨裂声清晰可闻!
乌婆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惨叫,周身那不稳定的漆黑烟气骤然失控,反而将她自身吞噬!在黑山的撞击和自身魔功反噬之下,她干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碎裂,最终化为一滩污浊的黑水,散发出恶臭,再无生机。
而黑山,用尽最后力气的他,也被巨大的反震力弹开,重重落地,胸腹间一片血肉模糊,气息微弱,眼看也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洞窟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地脉魂髓不稳定闪烁的光芒,以及陈凡粗重的喘息声、阿雅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威胁,似乎暂时解除了。
陈凡艰难地挪到黑山身边。这个曾经的敌人,此刻奄奄一息。
黑山看着陈凡,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地脉……魂髓……是……庇护……也是……镇压……别让……它……落入……邪道……之手……矿区……我的……手下……给他们……条……活路……”
说完这断断续续的遗言,黑山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称霸一方的矿区枭雄,最终以这种方式,落幕于这古老祭坛之侧。
陈凡默然。他看向祭坛中央那依旧光芒闪烁,但明显因阵法破损而能量逸散的地脉魂髓。
(心理活动: 庇护与镇压……黑山临终所言,证实了这地脉魂髓既是滋养一方的宝物,也是封锁下方邪源的关键。如今阵法已破,魂髓力量不稳,长期下去,恐生变故。)
“陈凡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阿雅走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凡,担忧地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那不时闪过苍白邪气的脸色。
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心中的悲怆。他走到祭坛边,仔细观察着残存的阵法纹路和地脉魂髓的状态。
(心理活动: 阵法核心受损严重,非我所能修复。地脉魂髓力量过于庞大,强行带走,只怕会引动更大的地脉紊乱,祸及无辜。而且,我体内的邪种……虽被魂髓力量压制,但并未根除,需要这力量继续净化。)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阿雅,源石与地脉魂髓同源,你能感应到如何暂时稳定它吗?我们不需要修复阵法,只需要引导它的力量,形成一个简单的自我循环结界,暂时封存这里,避免能量外泄和被外人轻易找到。”
阿雅闭上眼睛,手握源石,仔细感应。片刻后,她睁开眼,点了点头:“可以尝试,源石能与它共鸣,引导其力量形成一个守护光茧,但需要时间,而且……一旦形成,我们可能短时间内也无法再进入了。”
“无妨。此地,本就不应被打扰。”陈凡看了一眼下方隧道,又看了看死去的黑山和乌婆,“就让这一切,暂时尘封于此吧。”
在阿雅的引导下,源石光芒与地脉魂髓再次交相辉映。土黄色的浩瀚能量不再狂暴溢散,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回流,在祭坛上方形成一个越来越厚实、越来越凝练的土黄色光茧,将地脉魂髓和整个祭坛核心缓缓包裹、覆盖。
最终,光茧彻底固化,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微光的琥珀,将古老的祭坛、地脉魂髓以及这里发生的一切悲壮与牺牲,都封存其中。洞窟内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永恒的宁静。
做完这一切,阿雅也几乎虚脱。她搀扶着陈凡,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被光茧封存的祭坛,以及狼藉的洞窟,步履蹒跚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穿过厂房,外面的天色已然微亮。激战后的痕迹随处可见,黑山的手下们早已在之前的混乱中或死或逃,作鸟兽散。
温暖的晨曦洒在脸上,驱散了些许地底的阴寒,却难以抚平心中的沉重。
柳青青牺牲了。
黑山、乌婆伏诛。
地脉魂髓被暂时封存。
邪源被重创,但并未完全根除,只是被再次镇压。
他们阻止了一场迫在眉睫的灾难,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陈凡回头望了一眼那深邃的矿区入口,知道这里的故事或许告一段落,但围绕邪种、地脉以及更多未知的谜团,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们走吧。”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
阿雅点了点头,紧紧扶住他。两人的身影,在晨曦的照耀下,拉得很长很长,缓缓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太多死亡与牺牲的黑山老巢。
而在地底深处,那被光茧封存的祭坛之下,被柳青青自爆重创的邪源并未完全死寂,仍在淡红色的潭水中微弱地脉动,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复苏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