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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跪舔泼洒的灵粥残渣时,白惊鸿碾碎他的指骨:“昆仑奴的血也配污仙丹炉?”

十年后,魔焰焚天,昔日昆仑少主惊骇望着玄袍身影:“不…不可能!你这贱奴……”

白泽踏焰而来,冰冷托着冰棺:“瑶光,我说过要烧穿九重天接你回家。”

今日仙宴,白惊鸿高举“寒氏仙骨”示威。

白泽袖中寒氏玉佩灼烫——那仙骨竟浮现与冰棺同源金纹。

体内孽龙嗤笑:“A货挺逼真。”

昆仑之巅,揽月台上,仙乐袅袅,丝竹管弦之声缠绕着流云。

琉璃盏盛着琼浆玉液,在月光与明珠辉映下漾出迷离的光晕。灵果仙葩点缀其间,馥郁的香气几乎凝成实质,氤氲在衣袂飘举的宾客之间。然而这仙家盛景,落在白泽眼中,却只衬得他一身粗布旧衣愈发扎眼,如同华美锦缎上一块洗不脱的污渍。

他垂首立在角落,低眉顺眼,将自己缩进廊柱投下的阴影里。周遭是昆仑仙族子弟和依附宗门的修士们矜持的谈笑风生,那些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芒刺,细细密密地扎在他背上。他微微动了动藏在袖中的手指,冰棺带来的恒定微凉透过衣料渗入肌肤,像无声的锚,牢牢定住他心头翻涌的戾气。

“啧,这灵犀露,灵气淡得都快闻不着了。”一个娇纵的女声带着刻薄的挑剔响起。

白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云霞般绚烂法衣的女子,正皱着眉,将手中那盏流光溢彩的琉璃杯随意一倾。杯中价值不菲的灵液泼洒而出,在光洁如镜的白玉地面上蜿蜒流淌,留下一道湿痕。

女子身旁的昆仑弟子立刻会意,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阴影里的白泽,下巴一抬,颐指气使:“愣着作甚?昆仑奴,还不赶紧滚过来收拾干净!莫让这秽物污了仙家地界!”

命令如同鞭子抽落。白泽的脊背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被驯化般的顺从。他沉默地走过去,动作有些迟缓,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慢慢弯下腰,膝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地面。

就在他俯身靠近那滩泼洒的灵液时,一只纤尘不染、绣着繁复云纹的云靴,无声无息地踩在了他正欲动作的手背上。

一股沛然巨力猛地压下!指骨与坚硬地面挤压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钻心的剧痛瞬间从手背炸开,直冲头顶。

白泽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痛而绷紧,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居高临下、冰冷淡漠的眼眸。

是白惊鸿。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近乎悲悯的温和笑意,仿佛只是在拂去衣襟上不存在的尘埃。然而他脚上的力道,却带着一种残忍的、不容置疑的碾磨。

“低贱的东西,”白惊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悠扬的仙乐,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酷,“你昆仑奴的血肉都腌臜不堪,也配靠近仙家灵液?只配闻闻这泼在地上的残渣味儿罢了。”

他的脚掌在白泽的手背上重重拧了一下。

骨头仿佛在呻吟。白泽的呼吸骤然粗重,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眼前阵阵发黑。羞辱与剧痛如同毒藤,疯狂地缠绕着他的心脏,勒紧,再勒紧。袖中的手指死死抠住了冰棺的边缘,那冰冷几乎要将他的指尖冻结。冰棺深处,瑶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痛苦与愤怒,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传来,带着安抚和担忧。

“忍住…”那意念微弱如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白泽紧咬着牙关,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他垂下眼帘,将所有翻腾的恨意与屈辱狠狠压回眼底最深处,只留下被碾碎指骨的痛楚在身体里无声燃烧。他伸出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指尖颤抖着,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去触碰那泼洒在地面的灵液残渍。

指尖触到冰冷湿滑的地面,粘稠的液体沾上皮肤。周遭那些仙门弟子刻意压低的嗤笑声,如同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的耳膜。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暖流,骤然从他识海深处涌出,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兴奋。

“啧,这滋味儿!”万劫那油滑、充满恶趣味的意念在白泽脑中炸响,如同砂纸摩擦着神经,“屈辱的滋味,愤怒的火焰,还有这…呵呵,昆仑仙族骨子里的傲慢臭气!小子,多闻闻,多尝尝!这些都是烧穿九重天最好的柴薪!多攒点,等会儿烧起来才够劲儿!”

这孽龙恶念的煽动,如同在滚油里泼进冷水。白泽身体微微一震,压制下去的戾气几乎要冲破冰棺的束缚。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将万劫那令人作呕的声音驱赶出去,指尖的动作却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一下。

白惊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僵硬,脚下力道又加了几分,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怎么?不服气?”

白泽喉结滚动,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奴…不敢。”

他终于再次低下头,彻底埋下脸,用那只完好的手,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擦拭着地上的污渍。每一寸移动都牵扯着被碾碎的手骨,痛得他眼前发黑。那冰冷的灵液残渍,此刻却像滚烫的烙印,灼烧着他的指尖,也灼烧着他仅存的自尊。

他擦拭的动作笨拙而缓慢,每一次指尖沾上污渍,都引来周围更加肆无忌惮的嗤笑。

“瞧他那样子,真像条狗。”

“白师兄何必跟个贱奴置气?没得污了身份。”

“这昆仑奴,倒是有几分倔骨头,可惜,命比纸薄。”

嘲讽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鞭子,一下下抽在白泽背上。他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将所有的屈辱和恨意,都死死地按进那冰冷的地面里。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直到指尖再也沾不到一丝湿意,白泽才缓缓停下动作。那只被踩过的手,已经痛得麻木,微微肿胀,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红色。他维持着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雕。

白惊鸿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脚,仿佛刚刚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他看也没看地上的白泽,目光扫过全场,脸上重新挂起那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些许插曲,扰了诸位雅兴,惊鸿在此赔罪了。”他微微拱手,姿态从容优雅,仿佛方才那场冷酷的折辱从未发生过,“今日邀诸位前来,一是共赏这昆仑月色,二来…”他话音微顿,脸上笑意更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矜傲,“是有一件故旧之物,想与诸位道友共鉴。”

他轻轻一拂袖袍。

揽月台中心,那方巨大的、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宴席主桌,连同其上价值连城的珍馐佳肴,竟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平滑移开,露出下方一个深邃的凹槽。一道柔和却凝练无比的光柱,自凹槽中冲天而起!

光柱之中,一物缓缓升起,悬停在离地三尺的空中。

刹那间,所有的喧嚣、所有的议论、所有的目光,都被那光柱中的事物死死攫住。

那是一段骨。

一段约莫尺许长、通体莹白如玉的骨。它静静地悬浮在光柱中心,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纯粹而古老的气息。那气息并不暴烈,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心悸的威压。玉白色的骨质表面,流淌着温润的光华,仿佛有生命的脉搏在其中隐隐跳动。无数细若发丝、玄奥莫测的天然符文,如同活物般在骨身上游走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引得周遭空间中的灵气发出轻微的嗡鸣与潮汐般的律动。

整个揽月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唯有那莹白仙骨散发出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一圈圈涤荡开来,拂过每个人的神魂。修为稍弱者,在这股源自生命本源、浩瀚如海的血脉威压面前,竟不由自主地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膝盖阵阵发软。即便是那些修为精深的长老、宗主们,此刻也无不面露震撼,瞳孔收缩,死死盯着那光柱中心,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这…这是…”一个须发皆白、来自西海琼华宗的长老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此精纯浩瀚的血脉本源之力…这莫非…莫非是传说中的…仙骨?!”

“仙骨”二字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死寂瞬间被打破,引爆了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议论。

“仙骨!真的是仙骨!传说中蕴含大道碎片、可直通仙途的无上造化!”

“天哪!昆仑白氏竟有此等底蕴!竟能将仙骨作为传承圣物!”

“此等神物现世…白少主得此造化,仙途不可限量!昆仑白氏,当大兴啊!”

无数道炽热、贪婪、敬畏、嫉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聚焦在那段莹白仙骨之上。更有甚者,目光已不由自主地转向傲然立于光柱旁的白惊鸿,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攀附与谄媚。

白惊鸿负手而立,沐浴在仙骨的光辉与众人仰望的目光中,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那份从容的笑意愈发深刻,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淡漠与掌控一切的睥睨。他满意地扫视着台下众人失态的反应,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荣光。

“诸位道友慧眼如炬。”他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傲然,“此物,正是上古寒氏遗存之仙骨!虽历经万载沧桑,其本源之力,依旧不朽!”

“寒氏?!”台下又是一阵哗然。

“是那个…传说中早已湮灭于上古、身负神魔血脉的寒氏?”

“难怪!难怪有如此威压!寒氏血脉,本就非凡!”

“白少主竟能得此神物,实乃天命所归!”

议论声更加汹涌。寒氏,一个早已被时光掩埋、只存在于古老典籍和禁忌传说里的名字,此刻竟因一段仙骨而被重新提起。那段尘封的历史所带来的神秘与力量感,更添了白惊鸿和昆仑白氏的无上荣光。

然而,在这片被仙骨光辉笼罩、被惊叹与谄媚充斥的喧嚣中心,角落阴影里,那跪伏的身影,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浑身剧震!

白泽猛地抬起头,脸上残留的痛楚和麻木瞬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惊骇与极致的冰冷所取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光柱中那段莹白如玉、流淌着血脉符文的仙骨。

就在“寒氏”二字从白惊鸿口中吐出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万古的火山,轰然在他体内爆发!

他藏在袖中的左手,那块紧贴着冰棺、几乎与他体温融为一体的寒氏螭纹玉佩,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那温度并非来自火焰的灼烧,而是一种源自血脉的共鸣,一种跨越时空的悲鸣与召唤!玉佩内部,那只盘踞的螭龙,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咆哮。玉佩本身更是剧烈震颤,像一颗被唤醒的心脏,疯狂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灼热的气流,烫得白泽腕骨生疼,几乎要将他的皮肉烙穿!

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玉佩深处汹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撞着他的臂骨,沿着手臂经脉逆流而上,直冲他的识海!无数模糊、破碎、带着无尽悲怆与愤怒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潮水,在他眼前疯狂闪现——冰冷的刀锋,绝望的嘶喊,崩塌的殿宇,还有一双双在烈焰中熄灭的、带着螭龙印记的眼眸…那是被强行斩断、深埋于血脉深处的寒氏烙印!

“呃…”白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额角青筋暴凸,冷汗如瀑般涌出,瞬间打湿了鬓角。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他本能地想要攥紧那块灼热的玉佩,却被冰棺冰冷的触感拉回一丝清明。

“稳住!”识海中,瑶光那清冷而焦急的意念如同冰泉灌顶,“玉佩在共鸣!是寒氏血脉本源之力!那仙骨…有问题!它在吸引玉佩!”

“寒氏…”白泽在心中无声咀嚼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淋淋的沉重。尘封的记忆碎片被这共鸣强行撬开一丝缝隙,透出冰冷刺骨的绝望和恨意。原来…这便是他血脉被夺、沦为贱奴的根源!寒氏!属于他的寒氏!

就在他心神剧震、血脉翻涌、几乎要被那玉佩的灼热与悲怆淹没之际,另一个冰冷、戏谑、带着浓浓不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骤然在他识海中响起。

“哈!好一场大戏!”万劫那充满恶意的意念充满了幸灾乐祸,“瞧瞧,咱们的昆仑‘贵’公子,拿着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刨出来的腌臜骨头,就敢当仙骨显摆?还寒氏?呸!臭不要脸!”

“什么意思?”白泽强忍着灵魂和肉体的双重冲击,在识海中厉声问道。玉佩的灼热与万劫的嗤笑形成诡异而尖锐的对比。

“什么意思?”万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尖锐,“小子,用你那被昆仑狗屎糊住的眼睛好好看看!那破骨头上浮着的金纹!是不是跟你背着的那个破棺材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啊?!”

白泽心神巨震!他猛地凝神,强忍着识海翻腾和玉佩灼烫的痛苦,将全部感知聚焦于光柱中的仙骨之上。

莹白如玉的骨身上,那些原本自然流淌、玄奥莫测的天然血脉符文深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仙骨本源光华融为一体的地方,此刻在万劫的刻意点醒下,如同被无形之笔勾勒出来——赫然浮现出几道极其淡薄、却异常熟悉的金色纹路!

那纹路扭曲、繁复,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禁锢之力!与冰棺之上,那些吸收雷劫、吞噬魔气、挡下攻击后才会浮现的金色封印符文,如出一辙!就像同源的藤蔓,缠绕在截然不同的两棵树上!一种源自同宗同源的禁锢力量!

这绝非天然生成的仙骨道纹!这是后来被人强行烙印上去的封印!是锁链!是枷锁!

“看清楚了没?小废物!”万劫的声音充满了鄙夷,“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寒氏遗宝,更不是他白惊鸿的狗屁造化!这玩意儿,十成十是从你身上活生生剜下来的那块‘废骨’!被他们白家用秘法炼过,又打上了跟那破棺材同源的封印符文,改头换面拿来充门面、装祖宗了!”

“A货!还是个用原主骨头做的A货!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万劫狂放而恶毒的笑声在白泽识海中震荡,“小子,感觉如何?看着自己的骨头被仇人当战利品炫耀,是不是比当年剜骨时还要‘痛快’?”

万劫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白泽的心脏,将那份被强行压下的屈辱与恨意,瞬间催化成了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轰——!”

识海深处,那口压抑了十年、积满了仇恨与暴戾的火山,终于彻底喷发!

血脉在咆哮!被夺走的骨在光柱中发出无声的悲鸣!玉佩在袖中灼烫得如同烙铁!冰棺感受到他几乎失控的杀意,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表面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清冷的气息竭力想要浇灭那燎原的怒火!

“杀了他!撕碎他!夺回属于你的一切!”万劫的嘶吼如同战鼓擂响,充满了毁灭的诱惑,“焚!焚尽这虚伪的仙宴!让这群蝼蚁在净世青焰中化为灰烬!现在!立刻!”

白泽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绷紧如弓弦,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被白惊鸿碾碎指骨的手死死抠着冰冷的地面,指甲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白玉。另一只手则死死按在袖中的冰棺上,仿佛那是他仅存的理智之锚。

他的双眼,在低垂的阴影中,已然变成一片熔岩沸腾般的暗金色!竖立的瞳孔深处,是足以焚毁九重天的暴戾与毁灭!万劫的意志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疯狂地冲击着冰棺的封印,试图彻底接管这具躯体。

“不…不能…”瑶光虚弱却无比坚定的意念,如同最后一道堤坝,死死阻挡着万劫掀起的毁灭洪流,“泽…看…金纹…封印…仙骨是假的…是陷阱…他故意激怒你…暴露冰棺…暴露我们…”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魂力透支的虚弱,却字字清晰,试图唤醒白泽最后的理智。

“冰棺…封印…同源…”瑶光的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一块坚冰。白泽熔岩般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挣扎的清明。他死死盯着光柱中那段莹白仙骨上,那几道若隐若现、与冰棺金纹同源的金色禁锢符文。

假的!陷阱!

白惊鸿在用他白泽自己的骨头,当作诱饵!他要激怒自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冰棺,暴露万劫的力量,暴露他“焚天魔尊”的身份!然后…然后便能名正言顺地调动整个昆仑乃至仙盟的力量,将自己和瑶光彻底碾碎!

“冷静!想想我们的路!”瑶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小不忍…则乱大谋…十年都忍了…不差这一时…”

十年…寒渊的酷寒…剜骨的剧痛…背棺的颠沛…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刻骨的恨意并未熄灭,反而在瑶光的提醒下,被强行压入了更深的冰层之下,凝练成一种足以冻裂神魂的冰冷杀意。

万劫的咆哮仍在识海回荡,充满了不甘与愤怒:“懦夫!废物!你就看着他们拿着你的骨头耀武扬威?烧啊!为什么不烧!”

“闭嘴!”白泽在识海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猛地闭上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再睁开时,眼底的毁灭烈焰已被强行压制下去,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寒潭。只是那潭水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与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抠进地面的手指。指尖血肉模糊,沾满了鲜血和玉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却让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下来。他重新垂下头,将那张因痛苦与愤怒而扭曲的脸,更深地埋进阴影里。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毁灭冲动,都被他强行收束、压缩,死死锁回体内。只有袖中紧握着冰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着,泄露出一丝内心的惊涛骇浪。

“呵…”识海中,万劫发出一声极度失望又带着一丝意外玩味的冷笑,“有点意思…小子,看来你这十年的狗没白当,忍功见长啊。行,龙爷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忍多久!”

就在这时,揽月台中心,享受着万众膜拜的白惊鸿,那温润含笑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角落的阴影,在白泽那低垂的身影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失望与探究。

他脸上笑容不变,朗声道:“仙骨有灵,得遇明主,方能显其神异。此骨沉寂万载,今日于惊鸿手中,终得重见天日,亦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话语中那份天命所归的意味,引得台下又是一阵阿谀奉承。

白惊鸿微微抬手,那悬浮的莹白仙骨光华流转,似乎要收敛威压。然而,就在光华内敛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鸣,陡然从那仙骨之上传出!

紧接着,仙骨表面,那几道被万劫点破、与冰棺同源的金色禁锢符文,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不再是先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淡金色,而是变得异常明亮、刺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白玉之上!

那光芒并非稳定的亮起,而是如同接触不良的灯丝,疯狂地、剧烈地闪烁、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滋…滋…”的细微异响,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内部激烈冲突、对抗!

一股与之前浩瀚威严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混乱、冰冷、禁锢意味的气息,猛地从那闪烁的金纹中扩散开来!这股气息带着明显的“非自然”痕迹,与仙骨本身那温润古老的本源之力格格不入,甚至产生了强烈的排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满场哗然瞬间凝固!

“嗯?”白惊鸿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眼底闪过一丝惊疑和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立刻暗中催动法诀,试图强行压制仙骨的异动,稳定那些失控的金纹。然而,那金纹闪烁得更加狂暴,仿佛在抗拒着他的控制!

台下,那些原本沉浸在震撼与谄媚中的宾客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这…这是怎么回事?”琼华宗长老脸上的震撼变成了惊疑不定,死死盯着那闪烁的金纹,“仙骨道纹…怎会如此驳杂不稳?这气息…好生古怪!”

“嘶…那金纹…绝非天然道韵!倒像是…像是某种禁制?”另一个见多识广的宗门宗主捻着胡须,眼神锐利起来。

“禁制?白少主不是说这是寒氏遗宝、天生仙骨吗?怎会被人打上禁制?”质疑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

“莫非…此骨来历有异?”

“难道…并非天生仙骨?”

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蚊蚋,嗡嗡地在偌大的揽月台上响起。那些原本充满敬畏和谄媚的目光,此刻纷纷染上了惊疑、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仙骨的神圣光环,在这诡异闪烁的金纹面前,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白惊鸿感受到台下气氛的微妙变化,温润如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强行维持着镇定,但眼神深处已是一片冰冷与恼怒。这仙骨的异动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尤其是那该死的金纹封印,竟在关键时刻反噬!

他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迅速重新挂起一丝带着歉意的苦笑:“诸位稍安。此骨沉埋万载,虽灵性不失,然毕竟岁月悠久,内里本源之力偶有激荡,与惊鸿自身灵力尚需时日彻底磨合,方才引起些微共鸣异象,不足为奇。”

他一边解释,一边暗中加大了法力的输出,强行将那闪烁的金纹光芒压了下去,让仙骨重新恢复了莹润平静的模样。但方才那瞬间的失控,已然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哼,磨合?”万劫在白泽识海中嗤之以鼻,声音充满了刻薄的嘲讽,“小子,听见没?这‘天命之子’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拿你的骨头充门面,结果玩砸了,还怪骨头不听话?这脸皮,啧啧,比当年封印龙爷的昆仑山基岩还厚!”

白泽沉默着,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他依旧低垂着头,埋在阴影里,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变故都漠不关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当那金纹失控闪烁、白惊鸿眼中闪过那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时,一股冰冷而残酷的快意,如同毒液般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玉佩依旧滚烫,但那份灼热,此刻却仿佛变成了复仇的烙铁,在他心头烙印下更深的印记。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白惊鸿那份极力掩饰的狼狈与虚张声势。原来,这高高在上的昆仑少主,也有如此色厉内荏、需要谎言来掩盖真相的时刻!

“这债,总要算的…”他在心底无声地低语,每一个字都淬着冰与火。不是现在,但绝不会太久。他要让白惊鸿,让整个昆仑白氏,为今日这“仙骨刺身宴”,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白惊鸿眼见仙骨重新稳定,心中稍定,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无懈可击,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他环视全场,朗声道:“些许小波折,惊扰诸位了。为表歉意,惊鸿特意备下了‘琼浆玉露’,乃采昆仑雪莲之精,辅以…”

他试图用更珍贵的灵物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掌控局面。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一个清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与疏离的声音,突然从角落的阴影里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悠扬的仙乐和众人的私语。

“少主。”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冷冽的冰泉,瞬间浇熄了白惊鸿试图重新点燃的气氛。所有目光,带着惊愕、疑惑、鄙夷,齐刷刷地再次投向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白惊鸿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箭,射向阴影中缓缓站起的身影。

白泽扶着廊柱,动作有些迟缓,似乎因伤痛而艰难。他依旧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带着仆役特有的卑微和一丝疲惫:“奴…伤势发作,恐污秽之气冲撞仙骨灵氛,亦恐失礼于诸位仙长…恳请少主恩准,容奴暂且退下歇息…”

他话语谦卑至极,姿态放得极低,将“昆仑奴”的身份演绎得淋漓尽致。然而,他选择在这个时机开口,在仙骨异动刚刚平息、白惊鸿试图挽回颜面重掌话语权的微妙时刻,本身就充满了无声的、冰冷的嘲讽。

他点出了“伤势”——那是白惊鸿亲手赐予的践踏。他提到了“污秽之气”——将方才白惊鸿羞辱他的话语原样奉还。他担忧“冲撞仙骨灵氛”——更是直指方才那场让白惊鸿颜面有失的异动!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白惊鸿刚刚试图粉饰的太平上。

整个揽月台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些惊疑未定的宾客们,目光在白惊鸿和白泽之间来回扫视,带着玩味和深意。白惊鸿方才的解释,在这卑微奴仆看似无心、实则句句诛心的“告退”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仙骨的“异象”,真的只是“磨合”那么简单吗?

白惊鸿的脸色,由温润如玉,迅速转为阴沉,最后化为一片深潭般的冰冷。他盯着白泽低垂的头颅,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那阴影刺穿。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卑微姿态下,潜藏的、冰冷的挑衅与反击!

“呵…”白惊鸿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警告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倒是个懂规矩的。”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朗,却仿佛淬了冰,“也罢,既然自知污秽,便滚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语气充满了极致的轻蔑,“莫要在此碍眼,扰了诸位的兴致。今日待客不周之处,惊鸿改日再设宴赔罪。”

“待客不周”四个字,他咬得极重,目光扫过全场宾客,带着一种隐晦的警告。随即,他不再看白泽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亵渎,转身重新面向众人,脸上又挂起那无懈可击的温润笑容,继续他方才被打断的关于“琼浆玉露”的介绍。

白泽微微躬身,动作依旧迟缓而恭顺:“谢少主恩典。”他扶着廊柱,脚步有些虚浮地、一步一步,慢慢地退出了这片仙乐缭绕、珠光宝气的揽月台,身影重新没入外面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

揽月台上,仙乐依旧,觥筹交错之声渐起,仿佛刚才那场由仙骨引发的风波,那场卑微奴仆的“告退”,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被华美的表象迅速掩埋。

唯有白惊鸿在转身介绍灵露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杀机,和他袖中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的心绪。

黑暗的廊道,隔绝了揽月台的喧嚣与光辉。

白泽的脚步在踏入阴影的瞬间,那刻意维持的虚浮和恭顺便消失无踪。挺直的脊背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步踏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都沉稳而有力,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走到无人处,猛地停下脚步。冰冷的夜风卷着高处稀薄的灵气吹拂而来,扬起他额前散落的几缕黑发。

他缓缓抬起左手,伸到眼前。摊开的手掌,掌心血肉模糊,几个指甲已然崩裂翻卷,深可见骨,那是方才强忍怒火时,指甲生生抠进地面白玉留下的创伤。鲜血混合着玉石的粉末,黏腻地糊在伤口上,钻心的疼痛一阵阵传来。

白泽却仿佛感觉不到这痛楚。他的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手腕内侧。

那里,紧贴着皮肤,是那块螭纹盘踞的寒氏玉佩。此刻,玉佩上那原本温润古朴的螭龙浮雕旁,赫然多了一道清晰的、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烙上去的印记!

那印记极其古老,形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青鸟,鸟喙衔着一枚外圆内方的铜钱——正是青蚨钱纹!

这道崭新的烙印,深深地、灼热地嵌在玉佩之上,也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白泽的心头!

“青蚨…”白泽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在寂静的廊道中响起。他伸出带着血污的右手食指,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抚过那道灼热的新痕。指尖传来的滚烫触感,混合着玉佩深处传来的、更加强烈的血脉悸动与呼唤。

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指引,是尘封真相的钥匙,更是复仇路上必须偿还的、高悬的债!

冰冷的月光穿过廊柱的缝隙,落在他半边脸上。那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只有那只未被头发完全遮挡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熔金般的竖瞳早已隐去,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然而,那寒潭之下,是汹涌的、足以冻结星河的恨意与决绝。

玉佩上的青蚨烙印,如同无声的宣言。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冰冷的廊柱,望向远方那片被揽月台光芒映亮的夜空。仙乐缥缈,欢声隐隐传来,那是仇敌的盛宴。

白泽缓缓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隔着粗糙的衣料,轻轻按在了背后那具冰冷坚硬的冰棺之上。

冰棺沉寂,仿佛回应着他掌心的温度。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意念传来,带着抚慰的清凉。

“瑶光…”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如同念着唯一的救赎。

冰冷的夜风卷起他破旧的衣袂。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喧嚣的光源,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再没有任何波澜。

“这债…总归要算。”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转身,一步一步,沉稳地踏入了廊道更深的黑暗之中。背影挺直如枪,仿佛要将这无边的黑暗,都刺出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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