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聆消化完整知识体系用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它几乎没离开过阳台。白天在窝里闭目冥想，梳理脑海中庞大的信息流；夜晚则站在星空兰前，用爪子在空中勾勒复杂的能量结构图。那些淡金色的线条在夜空中闪烁、交织、组合成一个个立体模型，又在完成后的几秒内消散——它在模拟、测试、优化。
陆瑶记录下了每一个模型的结构和参数。她发现风聆的建模能力突飞猛进，从最初简单的三角网络，到现在能构建出包含七个主节点、三十六个次级节点、以及数百个能量传导路径的完整地球能量网络模型。
第七天深夜，风聆构建出了迄今为止最复杂的模型。
那是一个直径半米的淡金色球体，悬浮在阳台中央。球体表面浮现出各大洲的轮廓，在特定位置闪烁着七颗明亮的金色光点——正是它之前列出过的七个主节点位置。光点之间由细密的光线连接，形成覆盖全球的网络。而在网络之下，还有一层更复杂的三维结构，像是大地的脉络，那是地脉能量流动的模拟。
“这是完整的地灵族全球能量网络？”陆瑶轻声问，怕打扰到专注的风聆。
风聆点头，眼中符文流转。它抬起爪子，轻触球体上的一个光点——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的位置。光点立刻放大，显示出更详细的子结构：一个由无数能量晶体构成的深海基站，正从地壳裂缝中汲取地热和地脉能量，通过海底地脉通道传输到其他节点。
“太壮观了……”陆瑶喃喃道，“但这需要多少资源和时间才能建成？”
风聆在手机上打字：“按照地灵族全盛时期的技术水平，建造这样一个网络需要三百年，投入整个文明百分之四十的资源和劳动力。”
三百年。
而他们只有九个月。
“但我们不需要完整的网络。”风聆继续打字，“只需要一个简化版——激活七个主节点的天然能量场，让它们互相共鸣，形成基础的能量循环。这样虽然效率只有完整网络的百分之一，但足够支撑节点初步复苏。”
“简化版需要多久？”
“理论计算，如果我能掌握‘远程共振激活’技术，可以在三个月内完成初步连接。”风聆顿了顿，“但前提是……我的能量控制水平需要再提升两个等级。”
两个等级。
听起来不多，但对能量控制来说，每一个等级的提升都意味着质的飞跃。
“怎么提升？”陆瑶问。
风聆看向客厅方向。陆宸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柄按得噼啪作响。
“需要实战训练。”它打字，“真正的、有生死压力的实战。地灵族灵兽的成长，都是在战斗中完成的。温室里的训练永远无法突破瓶颈。”
这话陆瑶听懂了。风聆需要真正的敌人，真正的危险，来逼迫自己突破。
但去哪里找这样的对手？总不能去挑衅军队或者恐怖分子吧？
“哥。”陆瑶走进客厅，“风聆说它需要实战训练才能突破。”
陆宸眼睛盯着屏幕，手指不停：“嗯，猜到了。地灵族就这毛病，不见血不会成长。”
“那怎么办？我们上哪儿找合适的对手？”
“眼前不就有一个？”陆宸一枪爆了游戏里boss的头，屏幕弹出胜利画面，“那个扫地机器人升级版，我给它写了个新的战斗算法，模拟古星语仿生容器的攻击模式。虽然威力只有正版的千分之一，但够用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明天开始，每天两小时生死战。规则很简单——风聆不能逃跑，必须正面破解或防御所有攻击。如果被击中要害次数超过三次，就算输，当天训练结束。”
“那如果赢了呢？”
“赢了就升级难度。”陆宸咧嘴一笑，“直到它能在最高难度下坚持半小时。到时候……应该就够用了。”
够用？
够用到什么程度？
陆瑶没问，因为她知道问了哥哥也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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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实战训练开始。
被陆宸称为“扫地机器人升级版”的设备，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它被装进了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框架里，外形像一只四条腿的机械蜘蛛，每条腿末端都有可伸缩的晶体爪。躯干位置安装了三个能量发射器，分别模拟古星语文明的“能量束缚”、“高频震荡”和“规则干扰”攻击。
“第一回合，开始。”陆宸坐在阳台躺椅上，手里拿着控制器。
机械蜘蛛启动，四条腿快速移动，以不规则的轨迹逼近风聆。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在寻找最佳角度和距离——这是新算法中的“战术分析”模块。
风聆严阵以待，胸口核心虚影亮起，周身浮现出淡淡的金色能量护盾。
三秒后，机械蜘蛛发动第一波攻击：中间的能量发射器射出一道淡蓝色的能量束，不是直线，而是像蛇一样在空中蜿蜒前进，轨迹完全无法预测！
风聆立刻后撤，同时双翼振动，在身前布下一层能量网格。能量束击中网格，爆发出刺眼的火花，网格剧烈震动但没破。
“反应慢了0.2秒。”陆宸点评，“能量束的初始轨迹是假动作，真正的攻击会在第三秒转向。你应该在第二秒就预判转向点，提前拦截。”
话音未落，机械蜘蛛的第二波攻击到了——四条腿同时跺地，地面传来有节奏的震动波！这是高频震荡攻击的物理版本，通过地面传导，无法用能量盾完全防御！
风聆立刻腾空，但震动波已经传到它脚下，体内的能量流动瞬间紊乱！它咬牙稳住，在空中调整姿态，准备反击。
但机械蜘蛛没有给它机会。第三个能量发射器亮起，这次没有射出光束，而是扩散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淡灰色波纹——规则干扰场！
风聆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动作慢了十倍！更要命的是，体内的能量核心开始不稳定，像是随时会崩溃！
危急关头，它想起记忆种子中的一个技巧：当外部规则干扰过强时，放弃对抗，转而将自身能量频率调整到与干扰场共振，借力打力。
它闭上眼睛，强行压下本能的抵抗冲动，开始感知干扰场的波动频率。
找到了——每秒三百二十七次，相位偏移0.14弧度。
调整，同步。
嗡——
风聆周身的金色光芒突然变得柔和，与淡灰色波纹融为一体。那种粘滞感消失了，它重新获得了行动自由！
不仅如此，它还将部分干扰场的能量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动力，双翼一振，化作一道金线冲向机械蜘蛛！
爪子挥出，淡金色的能量刃斩向蜘蛛的躯干！
但就在即将命中的瞬间，机械蜘蛛的四条腿同时收缩，身体像球一样向后滚去，险险避开这一击。同时，三条能量发射器同时开火，三种攻击混合成一道三色的能量洪流，反扑而来！
风聆来不及闪避，只能将全部能量注入护盾。
轰！
金光与三色洪流碰撞，爆发出刺目的闪光。阳台上的植物被冲击波吹得东倒西歪，玻璃门剧烈震动，陆瑶不得不躲到客厅里。
光芒散去后，风聆还在空中，但护盾已经破碎，羽毛凌乱，胸口核心虚影暗淡了许多。
机械蜘蛛也受到了损伤，一条腿的关节处冒出电火花，动作变得迟钝。
“停。”陆宸按下控制器。
机械蜘蛛停止攻击，退回角落。
风聆缓缓落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击消耗了它近四成的能量，如果再来一次，它可能就撑不住了。
“不错。”陆宸难得地称赞，“规则干扰场破解得很漂亮，最后那下硬扛也够果断。但问题也很明显——战术单一，只会硬碰硬。古星语仿生容器的战斗数据库里有至少三千种战术组合，你这样打，能量再多也不够耗。”
他站起来，走到阳台中央：“下午继续。这次我亲自指挥机械蜘蛛，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战术碾压’。”
风聆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斗志。
它需要这样的压力。
需要这样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体验。
只有这样，才能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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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象限观测中心。
“探测器的速度达到极限了。”技术员报告，“它已经燃烧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备用能源，现在速度是光速的三十二倍，但船体结构损伤率达到百分之四十七。照这个趋势，抵达时可能只剩下基本航行功能。”
高级院士盯着全息投影上那艘布满红色警告图标的探测器，眉头紧锁：“仿生容器在干什么？它不知道这样会毁掉自己吗？”
“它在赌。”分析员调出意识波动数据，“根据我们的模型，它判断目标成长速度超出预期，如果按原计划航行，抵达时可能面对一个完全激活的地灵圣殿。所以它选择了极端方案——用自身损毁的代价，换取提前抵达的机会。”
“抵达后它还有什么能力执行回收？”
“有。”分析员调出另一份数据，“探测器携带了十二个‘自律战斗单元’，每个单元都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仿生容器，虽然智能程度较低，但战斗力不弱。如果仿生容器在抵达后释放所有战斗单元，强行围攻，还是有一定成功率的。”
“那它自己呢？”
“会成为指挥核心和能量源。”分析员说，“牺牲大部分功能，只为维持最低限度的指挥能力和能源供应。这就像……把大脑和心脏剥离出来，其他部分全部当成消耗品。”
够狠。
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新的抵达时间？”
“二百六十三天。”技术员说，“八个月零二十三天。而且……如果它继续加速，可能会压缩到八个月以内。但那样的话，探测器在进入大气层时就会解体。”
“它会怎么做？”
“大概率会在近地轨道释放战斗单元，让它们自行突入大气层。而探测器本身会留在轨道上，作为指挥中心和能量中转站。”分析员调出模拟图，“这样虽然降低了直接控制精度，但避免了探测器损毁导致任务完全失败的风险。”
院士沉默良久。
八个月。
甚至更短。
“目标那边的进展如何？”
“能量控制水平在快速提升，但距离远程激活主节点还有相当差距。”技术员调出风聆的训练数据，“按照现在的进度，至少需要五个月才能达到最低要求。而且这还不包括实际激活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延迟。”
五个月对八个月。
时间勉强够，但没有任何容错空间。
“继续提供隐蔽支援。”院士下令，“另外，准备启动‘最后手段’预案。”
“最后手段？”年轻研究员不解。
“如果局势彻底失控，如果那位存在选择袖手旁观，如果地球面临文明级灾难……”院士的声音低沉，“我们需要有撤离部分关键物种和文明资料的准备。这不是放弃，而是……保留火种。”
命令下达了。
秩序象限的生物样本库开始激活，数百个冷冻了地球各种生物基因和人类文明资料的储存单元进入预备状态。
他们希望用不上这些。
但必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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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训练更加残酷。
陆宸亲自操控机械蜘蛛，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不再是固定的攻击模式，而是灵活多变的组合战术：时而佯攻诱敌，时而围点打援，时而制造假象引诱风聆消耗能量。
风聆被打得狼狈不堪。一个小时下来，它被击中了十七次要害，能量护盾破碎了六次，有三次差点被规则干扰场彻底压制。
但它也在进步。
从最初只能被动防御，到后来能预判部分佯攻，再到最后半小时，它已经开始尝试反制——用能量构造技术在战场上布置陷阱，用空间能力制造短暂的分身幻象，甚至学会了“借力打力”，将机械蜘蛛的攻击能量引导到其他方向。
“停。”陆宸再次按下控制器。
机械蜘蛛停下，一条腿已经断了，躯干上也有多处破损。
风聆瘫在地上，浑身羽毛被汗水浸透——虽然鸟类不会像人类那样流汗，但能量过度消耗会产生类似的效果。
“进步很明显。”陆宸走过来，递给它一小块星空兰的晶体碎片，“吸收这个，补充能量。”
风聆没有客气，用爪子接过晶体，开始吸收其中纯净的能量。
“明天继续。”陆宸说，“但训练内容要调整。从单纯的战斗，转为‘任务模拟’。”
“任务模拟？”陆瑶问。
“模拟回收场景。”陆宸说，“设定一个目标——比如保护某个物品，或者激活某个装置——然后机械蜘蛛会全力阻止。风聆需要在防守的同时完成任务。这样更接近实际情况。”
确实。
真正的战斗不是擂台赛，而是有明确目标的攻防。
风聆用力点头。它需要这样的训练。
“另外，”陆宸看向风聆，“你之前说的‘远程共振激活’技术，原理我大概明白了。但实际操作需要极其精确的能量频率控制，误差不能超过百万分之一。你现在能做到多少？”
风聆在手机上打字：“理论精度千万分之三，实际控制精度……百万分之五左右。”
差了一个数量级。
“所以需要继续提升。”陆宸说，“从明天开始，每天加练两小时‘微控训练’——用能量构造技术雕刻微观结构，比如在一粒沙子上刻出完整的地球能量网络图。什么时候能无误差完成，什么时候就算合格。”
这要求苛刻到变态。
但风聆没有异议。
它知道，只有这样的训练，才能让它在那八个月后的对决中，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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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探测器内部。
仿生容器站在观察窗前，看着越来越近的蓝色光点——那是太阳。
它已经调整了航线，不再直飞地球，而是先借助太阳的引力进行加速和转向。这个操作风险极高，探测器可能会被太阳的高温熔毁，或者被引力撕碎。
但它计算过，成功率有百分之七十二。
够赌了。
“释放一号侦察单元。”它发出指令。
探测器腹部打开一个小舱门，一个篮球大小的银色球体被弹出。球体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推进装置，但在脱离探测器后，它开始自动调整方向，朝着地球飞去。
速度比探测器慢得多，但更隐蔽。
这是先遣侦察兵，将在探测器抵达前三个月进入地球轨道，进行详细的情报收集。
“单元已释放。预计九十天后抵达地球轨道。”
“保持静默，抵达后启动全面扫描。重点目标：灵兽能量特征、圣殿节点位置、未知存在活动迹象。”
“指令确认。”
仿生容器转过身，走向维修台。它需要利用航行时间，尽可能修复探测器的损伤。
时间不多了。
但它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只要先遣侦察单元传回详细数据，它就能制定出完美的回收方案。
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不，它不相信百分之百。
但它相信，只要准备足够充分，变量足够少，成功率可以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这就是它要做的。
消除所有变量。
包括……那些可能帮助目标的人类。
它调出之前收集到的地球人类文明资料，开始分析其中可能成为“变量”的个体。
很快，它锁定了几个人。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电力局的检修员。
甚至……那个女孩，和她那个看起来普通却总出现在关键位置的哥哥。
这些都需要处理。
在回收行动开始前，清理掉所有可能的干扰因素。
这是它从历史中学到的——文明遗产争夺战中，最大的变数往往不是技术差距，而是那些意料之外的“人”。
它不会再犯古星语文明当年的错误。
不会再让任何“人”，干扰它的使命。
窗外，太阳的光芒越来越刺眼。
探测器开始进入太阳引力圈。
八个月倒计时。
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