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摇着扇子，跟小娟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却有人在她们旁边空着的石凳上坐下。
武菱余光扫过去，面熟，迎新会上见过，不过她没记住名字。
三人看着就是冲武菱来的，她们一坐下，紫藤花长廊里闲聊的声音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人的目光明里暗里往她们这边看。
小娟妈妈表情有些紧张，武菱继续悠哉地摇着她的扇子。
要是来吵架她是不怕的，如果想打架，……那她就更不怕了，所以她无所畏惧。
那三人不开口，武菱就跟瞧不见她们似的，远远看楚瑶一副指点江山的做派，当个小指挥官跟小朋友们商量战术，那严肃的小模样，把“敌方”都给激得严阵以待。
“武菱同志，我们想跟你聊聊，你看你现在方便吗？”
武菱转头看她们一眼，好脾气道：“方便，说吧。”
“那我们换个敌方。”
“这就挺好，又凉快又宽敞，……你们要跟我聊的不会是见不得人的话吧？”
“当然不是！”
“那就在这儿说吧。”
旁边有人在心里暗中叫好，在这儿说好呀，大家都能听见，哎呀这种热闹要是错过了得多糟心！
见她不肯挪地方，其中一人沉默片刻，才郑重其事地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家委会，但崔姐为家委会付出的心血，我们都看在眼里，她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我们希望你可以适可而止。”
武菱又看了她们一眼，三人年纪都不大，眼睛里有股子破釜沉舟的决心，看着是真心来为崔敏说话的。
她于是转过身调整了面对的方向，脸上挂着温柔可亲的笑，“首先，不是我针对家委会，是家委会针对我，针对我女儿，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孩子，如果有，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可也是你先破坏了规矩，汤姐好心去提醒你还被你骂出了门，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那你们可以把汤凤兰同志也找来，当面问问她有没有被我骂出门，我这人特别不喜欢被人污蔑，你们问问她敢不敢呀？”
那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生出一丝犹疑。
“再来说这规矩，我正正经经地去管理处开证明，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坏了什么规矩？你们家委会自己定个规矩强行就要让人遵守？那我明儿也自己定个规矩，以后你们吃喝拉撒必须跟我报备，我同意了才行，你们愿不愿意遵守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家委会制定的规矩是为了维护家属院的秩序，能实行更好的管理，跟你说的完全不是一个事！”
一边听半天的小娟妈妈忍不住了，“维护家属院什么秩序了？管理什么了就更好地管理？去管理处开证明要你们同意，申请调动要你们批准，连提出维修申请也要你们过问，你们除了装腔作势浪费大家时间，还做了什么？”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我家单元前面路灯坏了都要你们来负责，明明去管理处报修一下第二天就能好的事，你们拖了几天？害人家老徐在门口摔了跟头，你们也好意思说是为了家属院？”
听她起了个头，长廊里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反正家委会会长现在都被调查，怕什么？不是武菱挡在前面嘛。
“就是！天天装模作样开这个会开那个会，我们哪儿那么多功夫陪你们耗着？提出来的那些个建议说是大家一起表决，谁不知道早就定好了？”
“模范家属就没几个轮到别人身上，凭什么呀？你们做了什么实质性的好事能被评模范？凭你们奉承得好？代表了谁选举的啊？”
大家七嘴八舌，把那三个人说的面红耳赤，脸皮紧绷着想反驳，却无从开口。
武菱手里的扇子还不紧不慢地摇着，“看吧，分明是家委会针对我，你们还偏来说是我先破坏的规矩，如此本末倒置颠倒黑白，就是你们家委会的作风？你们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适可而止？”
她又举起两根手指，“其次，调查崔会长也不是我的意思，我可没那能耐，你们觉得她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为什么不去找调查她的部门抗议，来找我这个无关的人？因为觉得我更好欺负，还是你们根本没那个胆子？”
真是好笑了，找她有个球用？
“又想表忠心，又不肯真豁出去，来这儿找我聊聊，你们觉得能聊出什么来？”
这三人来之前，准备要让武菱见识到她们的决心，要让她明白正义是不会站在污蔑别人的她那边。
可这会儿她们居然连反驳都做不到，周围还不断有人质问她们家委会之前做的事，说得越来越过分，还要求家委会之前评选的先进全部作废……
“你们这是……不识好人心！难道家委会就没有做过务实的事吗？你们有没有良心？是谁每天花精力做巡逻工作？哪家有矛盾是谁不辞辛劳去调解劝说？院里大到节日庆典、宣传教育，小到物资分配、环境卫生，哪一样家委会没有尽心尽力地做……？”
“哎哟喂，说到物资分配，那我可不得不说两句，哪次服务社紧俏的东西不是你们家委会得的最多？别以为大家都眼瞎，剩的那点还要看跟你们的关系好不好来分配，你还真有脸拿出来说？”
“宣传教育是不假，你们倒是自己做啊？就知道给别人分配任务，今天出板报明天翻新宣传栏，好处你们占，事儿都让别人干？”
武菱彻底成了吃瓜看戏的人，不少家属对家委会的不满早按捺不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宣泄出来。
旁边兰兰妈妈给她塞了把瓜子，“服务社新到的，香着呢，正好给我赶上。”
武菱谢了接过，跟她一边听吵架一边嗑瓜子，“确实香，火候真不错，一会儿我过去瞧瞧还有没有。”
“费那事儿干嘛，我买得多，一会儿匀你一些。”
“那行，不过吃多了上火，我那儿有菊花茶，给你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