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光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脸上痒痒的。她伸手挠了挠，摸到一块有点硬邦邦的布。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她发现自己还睡在榻榻米上，身上盖着的不是平时的小毯子，是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
她认得这件衣服。是尼尼的。
衣服上有股味儿。汗味混着泥土，还有一点点阳光晒过的味道，不好闻，但……是尼尼的味道。
光把整张脸都埋进衣服里，用力吸了吸鼻子。嗯，是尼尼。
她抱着衣服坐起来，四处看了看。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爷爷在厨房准备早餐的细微声响。尼尼又不见了。
光瘪了瘪嘴，有点想哭，但低头看看怀里的衣服，又把眼泪憋回去了。她抱着那件对于她来说过于宽大的外套，吭哧吭哧地拖行着，像只搬运过冬粮食的小仓鼠，一路拖到了玄关，然后一屁股坐在那里，不动了。
爷爷出来看到她，叹了口气。“光，过来吃早饭了。”
光摇摇头，小手紧紧攥着外套的袖子，眼睛盯着大门。
爷爷没办法，把她的牛奶和蒸蛋端到了玄关附近的小矮几上。
光就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门。
这一天又是漫长的等待。她抱着那件外套，把它当成了尼尼的替身。玩积木的时候，把它垫在屁股底下；看绘本的时候，把它团成一团抱在怀里；甚至午睡的时候，也要把脸埋在里面才能睡着。
外套上的汗味渐渐散了，但光总觉得还能闻到一点。那是尼尼在外面努力的味道。
到了晚上，光又开始在玄关和客厅之间打转。爷爷哄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回婴儿床睡觉。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她又抱着那件外套，在玄关的踏垫上蜷成一团睡着了。这次，她手心里还攥着昨天那颗没吃的牛奶糖，糖纸都快被她捏破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光感觉有人在轻轻动她。她勉强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蹲在她面前。
是尼尼！
他身上带着夜晚凉凉的气息，头发湿漉漉的，好像是刚洗过澡。脸上看起来很累，但眼睛正看着她。
光一下子清醒了，她猛地坐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张开胳膊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飞雄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还带着湿气的颈窝里。
“尼尼！”她带着哭腔喊，声音闷闷的。
飞雄被她撞得往后仰了一下，身体有点僵硬。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手，不太熟练地拍了拍她的背。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哑。
光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然后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那颗牛奶糖举到他面前。糖纸皱巴巴的，糖都有点软了。
“给…尼尼。”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飞雄看着那颗被握得温热的糖，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看妹妹亮晶晶的、带着点讨好和委屈的眼睛，又看看那颗糖。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糖，而是轻轻抓住了妹妹举着糖的小手腕，然后把她的手，连同那颗糖，一起推回到了她自己的小肚子前面。
“你吃。”他说。然后，他弯腰，把蜷在踏垫上的妹妹连同那件皱巴巴的外套一起抱了起来。
光乖乖地让他抱着，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糖。她把脸贴在哥哥的肩膀上，能感觉到他衣服底下结实的肌肉和温暖的体温。
这次是真的尼尼。不是有味道的外套。
飞雄把她抱回婴儿床，轻轻放下去，拉过小被子给她盖好。他站在床边，没马上走。
光躺在被窝里，睁大眼睛看着他，小声说：“尼尼，明天，不走。”
飞雄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过了几秒，他伸出手，用指节在她脑门上非常轻地敲了一下，就像他有时候对自己不满意的托球做的那样。
“睡觉。”他说完，转身走了。
光摸着被敲了一下的脑门，看着哥哥的背影，虽然他没答应，但她心里好像没那么空落落的了。
她把那颗牛奶糖小心地塞到了枕头底下。
嗯，明天，要给尼尼留一颗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