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于父,从丧礼结束到他们来找我,这个时间段根本没到老人家头七的时间。
也就是意味着,老人家等不到头七就开始作妖了。
属于怨气稍微重那么一些的鬼。
所以我要去准备一些东西。
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而是一些常见的。
当然,有些东西也不见得要用钱去买……
我先去了菜市场,跟老板说好之后拔了几根大公鸡的尾巴上的羽毛。
然后买了一捆鱼线、陶土做的坛子。
接着我在地上随便捡了一根短树枝。
最后我给于父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好他母亲的照片和衣服。
我先回了一趟家。
把鸡毛用鱼线串好,然后把短树枝和串好的鸡毛连在一起。
这样一把简易的鸡毛扇子就做好了。
我在家里等到了晚上约好的时间,陈飞雪开车来接我去了老人家里。
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了。
可他们都不敢进屋,全部在院子里闲聊。
我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了了老人家的心愿,然后把她镇走。
但这里有个前提,就是要把老人家的鬼魂给喊回来。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才会往生,或者轮回。
至于到底有没有往生、轮回这回事,我也不清楚。
而七七十四九天里,包括了头七、三七、五七和末七,一共七周。
头七,又叫回魂夜,是亡者魂魄首次归家的日子。
在我们这里的习俗中,到了头七,全家就要聚在一起给逝者烧纸钱,然后准备一顿饭。
之后就必须回避。
最好的方法就是睡觉,睡不着也应该躺倒被窝里。
有一种说法是,逝者会在这一天去自己的后代家里看一看。
如果让逝者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他记挂,便影响他投胎再世为人。
这叫“躲殃”。
旧时人家还会在这一天,在门口撒草木灰或者石灰。
用以检验死者回来的足迹。
然后用土罐装一煮熟了的鸡蛋置于房屋角。
这是用来贿赂殃神的,也就是俗称的“鸡脚神”。
目的是让死者鬼魂在家里多待一会儿。
但这种仪式,现在城市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只有乡下地区才保留着。
关于“鸡脚神”的事情,我的职业生涯中见识过一次,后续会写出来。
而三七,又叫断食期。
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在三七的时候,全家人要聚在一起吃饭。
在吃饭前,要在逝者的灵堂上也供奉饭菜和筷子、香。
吃饭的时候要多说一些开心的事,气氛不能凝重。
这是为了让逝者回魂到家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逝者就会没有任何负担和担忧。
所以也叫“断事”,寓意了断世俗之事。
到了五七,就是“望乡台”。
这个时段是灵魂留在阳间的最后时限,之后将投胎或前往阴司。
所以要准备大量买路钱、祭品、纸洋楼、纸轿车、纸扎仆人之类的烧给先人。
祭奠之后也要各自回家,早点休息。
因为这是逝者来看亲人的最后一次。
所以如果那天晚上,家里出现异常现象,比如灯光闪烁、宠物突然朝着一个地方叫唤等等,不用害怕,那是你的亲人来看你了。
你只要乖乖的在被窝里躺着就好。
最后到了末七,家中就要把灵堂撤掉,停止祭奠。
千万不要继续悲伤,念叨逝者。
活人该怎么活就怎么活,这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缅怀!
由于老人家去世还不足头七。
这个时间她的魂是属于比较“迷糊”的,只靠生前的喜好行动。
她的魂在哪儿就不知道了,所以要喊魂。
我先是在老人家的灵堂前的地上,用清水画了一道符。
之所以用清水,是因为水可以破界,通阴阳。
这种符是专门用来喊魂的,但并非我师门所传。
具体哪里来的我知道的也有限。
据师父所说,这道符是他的师父从一本名叫《六甲杂秘符》的残本上学来的。
喊魂特别好使,都不需要八字,只需要姓名即可。
只可惜那本残本在前几年内涝时给泡废了,我师父也只从里面学到了这么一道符。
画完符后,我把坛子放在符上。
并在坛口沾水,撒了一圈石灰。
然后我把老人家生前的衣服放了进去,照片放在衣服上。
接着在坛子旁边点了蜡烛,和一炷香。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在丧礼上,很多人给逝者上三炷香。
其实上一炷就好。
一炷香敬先人。
代表专一、清净、个人心意,强调“心香一缕”的简约与虔诚??。
三炷香通天地。
除了在特殊节日,如需要扫墓的清明、冬至,和需要烧袱包的鬼节之外,三炷香一般是用来敬奉神明。
三柱香通常象征着天、地、人三才的统一。
所以点燃三炷香,意味着将祭祀的心意与祝福传达给天地与先祖。
祈求天地的庇护,祈愿家族的安康。
我让于先生、陆先生、黄姨、老邬,面对着坛子和蜡烛、香一字排开坐下。
之所以只有他们坐下,而陈飞雪则在旁边看着。
是因为他们都不同程度受到了老人家的“关爱”。
之后我就开始把老人家喊出来。
喊魂的过程比较顺利,但同时也非常诡异。
先是在屋里无缘无故起了一阵风,吹得蜡烛乱晃。
接着我就听到一声猫叫,非常清晰。
是那种猫在感受到危险时,炸毛弓背的那种嘶喊声。
极其尖锐,又带着警告的意思。
我知道是老人家来了。
于是我拿出罗盘。
根据罗盘指针变化,确定好老人家鬼魂的方位,我将石灰撒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有一些石灰漂浮在空中。
这是粘上鬼魂了。
接着,于先生、陆先生、黄姨、老邬开始有了不同程度的害怕。
其中黄姨的表现最明显,她几乎要坐不住站起来了。
我赶紧低声告诉他们不要害怕,这是你们的家人!
老邬其实还好,他做八仙这行几十年,多少遇到过一些鬼事,还能保持一些镇定。
最后我让所于先生、陆先生、黄姨、老邬分别对老人家说些话。
大致意思是让老人家安心放心,他们一家都很和睦之类的。
轮到于先生的时候,他开口叫了一句“奶奶”之后,就哭得很伤心。
他说,奶奶做的面很好吃,他很喜欢吃。
他说今后会孝顺长辈,不会再让长辈们操心之类的。
当然,前面的话是我教他说的。
毕竟他奶奶生前的执念中,有一个是因为他在奶奶临终时说面不好吃的原因。
可后面的话不是我教的。
他的真情流露,让我鼻头一酸,想起了我的三妈妈……
而轮到黄姨,黄姨就有点……爆发了。
她说她嫁到于家之后,事无大小亲力亲为,对婆婆也很孝顺。
就是因为没有给于家生个一男半女,婆婆就不要她给自己穿鞋。
婆婆过了之后还要打她,她觉得有无限冤屈。
黄姨默默咽下去的几年痛楚,在这一刻终于尽数迸发了出来,一边痛苦一边述说。
听得我都有些感觉老人家做的有点过了……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能够说些什么。
最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老邬。
老邬这次没有开骂,一改之前粗鄙的模样。
反而好声好气的劝老人家走。
而对自己被老人家剃头一事,他居然只字不提。
这就让我对他有所改观了。
经过所有人的劝说,我再看罗盘时,盘相告诉我老人家想明白了。
于是我点香镇走老人家。
完事儿之后,我让他们先别急着站起来。
我走到他们的背后,用鸡毛扇子挨个儿轻轻拍打他们的后背。
直到把老人家留在他们身上的“能量”都拍了出来。
最后我告诉他们,天亮之后就把坛子摔了,然后把里面的衣服和照片拿出来烧掉。
做完这些,我觉得屋子里有点闷,就到院子里点了一根烟。
陈飞雪则在安抚他们,顺便替我收委托金。
我在院子里习惯性的伸了个懒腰。
一抬头,猛然看见房顶上蹲着一只黑猫!
眼珠子在黑夜里闪烁着骇人的光。
我与它对视了很久。
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它在审视我刚刚的所作所为。
接着它好像对我点了一下头。
非常轻微,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最后它就跳到了另一边,消失在黑夜之中……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对猫有了一种特殊的喜爱。
没多久,我就收养了一只猫。
这只猫的前主人怀孕养不了,原本是寄养在我这里,但后面也没再提带回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