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厅的石门厚重而古朴，随着侍从的推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仿佛推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
相较于主厅的空旷庄严，内厅的布置则显得更为肃穆与压抑。
光线从狭窄的高窗透入，显得有些昏暗。
四周的墙壁上，刻画着一幅幅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历代巫女与一个巨大魔物战斗、并最终将其封印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无法驱散那股沁入骨髓的沉重感。
弥勒率先走了进去，在主位上端坐下来。
她刻意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让自己不必正对着林启，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向那个方向飘去。
那个荒诞又真实的预言，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至今未能平复。
波风水门等人依次落座。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弥勒的不自然，也注意到了林启那平静表面下的审视目光，心中不禁暗忖：“这两位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么，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靠，双腿交叠，一副来听故事的悠闲模样，“我对那个叫魍魉的大家伙很感兴趣，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咒灵’嘛。”
“五条先生，请严肃一些。”野原琳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她能感受到弥勒身上那份视死如归的悲壮。
“我很严肃啊。”五条悟摊了摊手，“不了解敌人，怎么祓除它呢？”
弥勒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恢复了清冷与沉稳。
“五条悟阁下说得没错，想要对抗魍魉，就必须先了解它的可怕之处。”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魍魉，是自古以来便盘踞于我国的魔物。它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种由纯粹的恶意与黑暗能量汇聚而成的聚合体。”
“聚合体？”波风水门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弥勒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它的本体藏匿于沼之国的地下神殿深处，被历代巫女设下的封印所禁锢。但它的力量太过庞大，每隔数十年，封印就会松动，它的意念便会渗透出来，化为一支由无数兵马俑组成的‘幽灵军团’，企图摧毁一切，让它的本体重获自由。”
卡卡西那只露出的眼睛微微眯起，冷声道：“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是一支不知疲倦、杀之不尽的军队？”
“可以这么说。”弥勒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让气氛愈发沉重，“那些兵马俑只是魍魉力量的延伸，就算全部摧毁，只要魍魉本体尚在，它们就能无限再生。而魍魉的本体……”
她的话语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是不死的。”
“不死？”这个词让在场的所有忍者都皱起了眉头。
对于忍者而言，再强大的敌人也有弱点，即便是尾兽，也能被封印。
但“不死”，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是的，它的身躯没有要害，任何物理攻击或是忍术，都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害。即便将它的身体彻底摧毁，它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聚合。”弥勒缓缓讲述着先辈们用生命换来的情报，“唯一的办法，就是由我们鬼之国的巫女，利用代代相传的特殊力量，对其进行封印。”
“就像人柱力一样吗？”野原琳轻声问道。
“不完全一样。”弥勒摇了摇头，“我们的封印，更像是用一个巨大的容器，将即将溢出的黑暗重新关回去，并用巫女自身的生命能量作为‘锁’，将其锁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魍魉的力量在封印中不断积蓄，变得越来越强，而我们巫女传承下来的力量，却在一代代地削弱。封印的难度，也随之越来越大。”
她的目光黯淡下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到了我这一代，封印已经脆弱到了极限。根据典籍记载和我的预感，这一次魍魉的复活，其规模与力量将是史无前例的。寻常的封印术已经无法再束缚住它。”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然。
“唯一的办法，就是由我……献出自己的全部生命，以灵魂为代价，发动最终的秘术，才能勉强将它再次封印。或许能换来几十年的和平，或许……更短。”
话音落下，内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波风水门蔚蓝的眼眸中满是震惊与不忍，他此行是来协助保护巫女，完成封印，却没想到任务的真相，竟是要见证一个年轻生命的自我牺牲。
卡卡西握紧了背后的短刀，沉默不语。
他见惯了生死，却无法接受这种早已注定的、无力反抗的牺牲。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带土……那种眼睁睁看着重要之物逝去的无力感，再次笼罩了他。
“开什么玩笑！”五条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苍蓝色的六眼在眼罩下似乎闪烁着冷光，“还没开打就想着怎么去死，这是哪门子的战斗方式？你们鬼之国，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解决问题的吗？”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轻佻，但其中蕴含的质问却无比尖锐。
弥勒被问得娇躯一颤，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千百年来，她的先辈们都是这样做的，对抗不了，便只能封印，封印不了，便用生命去填。
这已经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宿命。
“可……我们别无选择。”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巫女的……责任。”
“狗屁的责任。”
一个平淡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言的黑发青年身上。
林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与他无关。
他放下茶杯，抬起眼帘，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弥勒，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底最深处的软弱。
“牺牲，是走投无路时的最后选择，而不是摆在最前面的第一方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说它不死，只是因为你们没找到杀死它的方法。你说它的幽灵军团杀之不尽，那是因为你们只盯着士兵，却没想过去斩杀它们的将军。”
弥勒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我的建议很简单。”林启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改变策略。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封印，而是击杀。先集中所有力量，想办法削弱它的本体。一个‘不死’的怪物，不代表它的能量也是无限的。只要不断消耗，总会有个极限。”
“第二，”他继续说道，“如果尝试过后，它确实无法被杀死，那么经过我们削弱的魍魉，其力量必然大不如前。到那时再进行封印，难度也会大大降低。这，才是最合理的步骤。”
一番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瞬间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撕开了一道口子。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遵循古法？
为什么一定要将牺牲作为前提？
波风水门眼中精光一闪，茅塞顿开。
他猛地一拍手掌，赞叹道：“林启阁下说得对！我们忍者的战斗，向来都是以情报为基础，寻找敌人的弱点进行打击。既然魍魉有一个所谓的‘本体’，那它就必然不是无懈可击的！我们完全可以先尝试攻击它的本体！”
他转向弥勒，蔚蓝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弥勒殿下，林启阁下的方案非常可行！而且，退一万步说，”他郑重地承诺道，“我本身也习得了一些来自漩涡一族的强力封印术。如果真的到了必须封印的最后关头，我可以从旁辅助您，以我的查克拉来分担您发动秘术的压力。我们联手，未必需要走到牺牲生命那一步！”
“哦呀哦呀，这下听起来就有趣多了。”五条悟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噼啪”的脆响，“就是嘛，打架这种事，就是要冲上去把它打个稀巴烂才过瘾！躲在后面搞封印，太不华丽了。”
卡卡西和野原琳也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相比于护送巫女去牺牲，主动出击，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这更符合忍者的行事风格。
整个内厅的气氛，因为林启短短几句话，由绝望的沉重，转为了充满希望的昂扬。
弥勒呆呆地看着林启，心中翻江倒海。
从小到大，她所接受的教育，所背负的宿命，都在告诉她，她的终点就是为了封印魍魉而牺牲。
从未有人告诉她，她还有别的选择。
而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轻易地打破了她固有的认知，为她指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更是在无形中，与她脑海中那个“预言”的画面，再度重合。
在那个画面里，牵着她手的他，就是这样，带着一种能将所有难题都举重若轻化解的从容与自信。
这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他，就是自己命运的变数与转机？
一丝异样的情愫，伴随着名为“希望”的种子，在她冰封的心田中，悄然萌发。
“我……我明白了。”弥勒站起身，对着林启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些许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激动，“感谢您，林启阁下。我愿意……尝试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