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雪茹绸缎庄”的雕花窗棂,在红木柜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陈雪茹正低头核对账本,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抬头一看,孟才推着永久牌自行车站在门口,帆布包鼓鼓囊囊的。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拖到月底呢。”
陈雪茹放下算盘起身,玫瑰红的暗纹旗袍在光下泛着柔亮的光泽,她伸手接过帆布包,掂量了掂量,
“这么沉,货都齐了?”
“齐了,你点验下。”
孟才笑着走进来,桑蚕丝的清香扑面而来,他随手将自行车停在门边,
“十瓶红酒,两百双丝袜,肉色一百五,黑色五十,都按你要的装了。”
陈雪茹打开帆布包,先拿出一瓶红酒——深褐色的瓶身裹着绒布,标签上的法文透着精致,她指尖蹭过瓶身:
“这酒看着就地道,我那几个老主顾肯定喜欢。”
接着又翻出丝袜,肉色的薄纱透着细腻,她对着光看了看,
“质量也不错,比我托人从上海带的还好。”
她从抽屉里拿出账本,钢笔尖顿了顿:
“按之前说的,红酒五十一瓶,丝袜五块一双,一共一千五百块,先抵你欠我的钱,剩下的以后慢慢算。”
“成,都听你的。”
孟才点头,目光扫过货架上的新到绸缎,
“你这又进新货了?这湖蓝色的真丝不错,做件旗袍肯定好看。”
“眼光不错。”
陈雪茹笑着拎起绸缎,在身前比划了两下,
“这是苏州刚运来的,就剩这一匹了。等忙完这阵,我做件旗袍穿,到时候去你小酒馆捧场,给你撑撑场面。”
两人又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孟才看了看怀表,指针已指向下午三点:“你先忙,我还有事。”
陈雪茹点点头,将帆布包收好:“去吧。不过这些东西也撑不了多久,可能过几天就卖完了。下次要是缺货了,我会跟你说的。你可别到时候掉了链子,让我在顾客面前下不来台。”
“放心,肯定给你按时送到。”
孟才应下,推着自行车往小酒馆走。
前门大街的热闹劲儿比往常淡了些,秋风卷着落叶飘过街角,给这热闹的街市添了几分萧瑟。
孟才没心思看这些,他记挂着徐慧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小酒馆怎么样了。
小酒馆的朱红大门虚掩着,孟才推开门,就见徐慧真正蹲在院里洗酒坛,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纤细却结实的手腕。
她穿着件素色的粗布衫,头发用白布条松松扎着,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灵棚已经撤了,只剩下几串没烧完的纸钱挂在墙角,透着几分萧瑟。
“你来了。”
徐慧真抬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洗酒坛,
“我正想着收拾完这些,就去轧钢厂找你呢。”
孟才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刷子:
“不着急,歇会儿。贺永强和徐慧芝呢?”
徐慧真也没推辞,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回去了,好像这里是洪水猛兽一样,事情刚办完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徐慧芝回老家去了。
徐慧真抬头看见他,语气带着点感慨,
“这小酒馆,以后就真的只剩我们俩了。”
孟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难过,他能跟慧芝好好过日子,贺叔也能放心了。”
徐慧真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
“我知道。走,我带你去后院看看,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小酒馆的后院种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两个半人高的腌菜缸,缸口用青石板盖着,上面压着块磨得光滑的青石头。
徐慧真走到缸边:
你把这石头搬出来。
孟才双手放在石头两侧,轻轻一抬,就将这个几十斤重的石头抬了起来,放到一旁。
徐慧真看着石头,声音带着点哽咽:
“这是贺叔昨天清醒的时候跟我说的,他说这石头是个宝贝,小酒馆的腌菜这么好吃,全靠有它在。
他怕永强不懂,就偷偷给了我,算是……算是对我这些日子照顾他的感谢,也算是对之前逼我成亲的愧疚。”
孟才凑过去看,青石头约莫有二十斤重,表面被岁月磨得发亮,纹路里还沾着点腌菜的汁水。
他突然想起原剧中贺老头就留给徐慧真一块宝贝石头,应该就是它了——贺老头怕是早就知道这石头不一般,故意留给徐慧真的,算是弥补之前逼她成亲的愧疚。
“贺叔也是个有心人。”
孟才轻声道,
“这石头你好好收着,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徐慧真让孟才把石头重新压在缸上,眼神坚定:
“我会的。小酒馆我打算这几天收拾收拾,下周一就开业,不能坐吃山空。”
她转头看向孟才,语气带着点试探,
“之前跟你说的合伙,你真的放心把酒馆交给我经营?”
“当然放心。”
孟才笑着点头,
“你懂酒,会经营,比我强多了。以后酒馆的事你做主,赚了钱咱们平分。要是缺什么物资,你跟我说,我去采购。”
徐慧真心里一暖,看着孟才真诚的眼神,突然觉得之前的委屈都值了。
她咬了咬嘴唇:
“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我做饭,你留下吃饭,咱们再聊聊开业的细节。”
傍晚的小酒馆里,煤油灯的光昏黄柔和。
徐慧真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锅里炖着的鸡肉飘出阵阵香味。
她从娘家带来的高粱酒放在桌上,酒瓶擦得锃亮。
孟才坐在桌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一阵踏实——这画面,像极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没一会儿,菜就端上了桌:清炖鸡肉、炒青菜、还有一碟贺老头之前腌的萝卜干。
徐慧真给孟才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举起杯子:
“这杯酒,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孟才端起杯子,跟她碰了碰:
“谢什么,咱们是朋友,也是合伙人。以后小酒馆好了,咱们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