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骋听着他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微微勾了下唇角
“冥炎,”
“北湾最近在叙利亚的那个油田开发项目,谈判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闻冥炎心里咯噔一下。北湾在叙利亚那个项目更是投入了巨额资金和资源,前期铺垫了很久,但最近确实因为当地复杂的局势和某些势力的阻挠,谈判陷入了僵局,甚至面临被截胡的风险。
“你……你怎么知道?”闻冥炎警惕地看着他。
“听说对方态度强硬,而且似乎有更有背景的竞争者介入。北湾派去的两波谈判团队,都无功而返,甚至有人受了伤?”
闻冥炎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些内部消息,纪北骋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纪北骋,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北骋好整以暇地看向闻冥炎,语气淡然:“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项目,一直僵持下去,损失恐怕难以估量。北湾……需要派一个足够有分量、有能力、而且……‘不怕死’的人,去叙利亚,亲自坐镇谈判。”
“我觉得,你就很合适。”
闻冥炎:“!!!”
他猛地明白了纪北骋的意思!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在逼他让步,甚至……把他调离A城!
“纪北骋!你……”闻冥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纪北骋,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他知道,以纪北骋的手段和人脉,如果真想给北湾在叙利亚的项目使绊子,绝对做得到!而且会做得天衣无缝,让他有苦说不出!
纪北骋看着他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眼神冷漠。他上前一步,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冥炎,我尊重你是啊彦的哥哥。所以,我给你选择。”
“要么,你‘自愿’去叙利亚,专心处理你棘手的项目,别再插手我和啊彦之间的事。”
“要么,”纪北骋的眼底掠过一丝寒光,“我不介意让北湾在叙利亚的麻烦,变得更大一点,大到……可能需要你常驻那里,三年五载都回不来。”
他直起身,恢复了那种疏离而矜贵的姿态:“选一个吧。”
闻冥炎被他这番赤裸裸的威胁激得双目赤红,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
“纪北骋!”闻冥炎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穿开裆裤就一起玩的交情!你现在为了我弟弟,就这么跟我玩是吧?!”
“是!我承认你现在手段了得,纪家势大!但我闻家也不是吃素的!比不上你纪家只手遮天,但也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你想用叙利亚的项目压我?想把我调走?行啊!你尽管来!看看是你先搞垮我的北湾,还是我先让你纪氏在A城寸步难行!”
“为了阿彦,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好过!”
等闻冥炎吼完,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时,纪北骋才缓缓开口:
“鱼死网破?冥炎,你真的想走到那一步?”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纪北骋看着闻冥炎的眼睛,语气认真,“我若真想对付闻家,对付你,不会用这么迂回麻烦的方式,更不会提前告诉你。”
“叙利亚的项目,是提醒,也是警告。但不是为了逼走你,或者毁掉北湾。”
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痛楚和执着: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啊彦,是认真的。认真到……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扫清所有我认为会阻碍我们在一起的障碍。哪怕这个障碍,是你。”
“我知道你心疼他,怕他受委屈,怕他被我欺负。”
“但冥炎,你有没有想过,啊彦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选择。”
“你可以保护他一辈子,把他关在象牙塔里吗?”
“还是说,你觉得,除了你,这世界上就再没有人能真心对他好,能护他周全?”
闻冥炎被他的话问得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他当然知道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的脾气,但他就是……不放心!尤其是把弟弟交给纪北骋这种心思深沉、手段强势的男人!
“你对他是认真的?”闻冥炎冷笑,语气充满怀疑,“你的‘认真’,就是强迫他?监控他?限制他的自由?让他怕你?”
纪北骋的眸光暗了暗,没有否认:“手段或许激烈,但我从未伤害过他。除了……在床上。” 他坦然承认,甚至带着点自嘲,“但那也是因为我们彼此需要。”
“至于怕我……”纪北骋的唇角勾起苦涩的笑,“如果他真的怕我,今天就不会连我一起摔了。”
闻冥炎想起刚才那一幕,也是一阵无语。
纪北骋看着他神色松动,继续说道:“冥炎,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他。我会用我的方式护着他,宠着他,给他一切他想要的。只要他留在我身边。”
“但我也必须让你明白,谁才是能决定他去留的人。”纪北骋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而坚定,“不是我,也不是你。是他自己。”
“所以,别再试图强行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或者用兄长的身份给他压力。”
“那样只会让他更痛苦,更想逃离,甚至……连你这个哥哥都怨恨。”
“给他一点空间,也给我一点时间。”
“让他自己看清,到底想要什么。”
“至于我们之间……”纪北骋重新恢复了以往冷静自持的姿态,但语气缓和了许多,“公事上,该合作合作,该竞争竞争。私事上,我希望你能慢慢接受。”
他不再逼迫闻冥炎立刻做出选择,而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也给了闻彦一个缓冲的余地。
闻冥炎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纪北骋的话有一部分是对的。他无法替闻彦决定人生,过度的保护和干涉,可能真的会适得其反。而且,纪北骋的实力和决心,他也看清楚了,硬碰硬,确实可能两败俱伤,最终受伤最深的,恐怕还是夹在中间的闻彦。
良久,闻冥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纪北骋,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无奈,“如果让我知道啊彦在你那里受了一丁点真正的委屈,我就是拼上整个闻家,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算是……变相的默许和警告。
纪北骋眼中闪过一丝放松,他微微颔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