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收手吧。”韩晏初的声音低沉,他指尖的黑子再次落下,棋局上,他的攻势凌厉,步步紧逼,大有一举绞杀白棋大龙之势:“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韩父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儿子一眼。那眼神深邃,他并未因黑棋的凶猛攻势而慌乱,反而更加沉稳。
“你该知道,”韩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伴随着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却瞬间缓解了白棋的困境,甚至隐隐形成了反扑之势,“你走的,是一条什么路。”
“这条路,不好走。”韩父继续落子,语气平淡,却带着沉重的压力,“世俗的眼光,家族的声誉,未来的传承……这些,你都考虑清楚了吗?为一时的意气,赌上你经营多年的一切,值得吗?”
他的白棋在看似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展现出不输于韩晏初的老辣与坚韧。
“一时的意气?”韩晏初嗤笑一声,这次落子更快,更狠,直接将白棋刚刚开辟的生路再次堵死,眼神锐利如刀,“父亲,您以为我今年几岁?还是那个会被您用几句大道理和现实压力就吓退的少年吗?”
“我走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路上有什么,我很清楚。但路上有他,就够了。”
“至于您说的那些——”韩晏初的语气带着不屑一顾的狂傲,“世俗眼光?我韩晏初做事,何时需要看旁人脸色?家族声誉?韩家的声誉是靠实力挣来的,不是靠遮遮掩掩、迎合世俗维持的!未来传承?”
“难道我韩晏初的存在,还比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所谓‘血脉传承’重要?更何况,时代在变,父亲,您的有些观念,该更新了。”
他的话语,如同他棋盘上的落子,一步比一步更强势,一步比一步更不留余地。
棋局上,黑白双方厮杀惨烈,陷入焦灼。而书房里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父亲,您输了。”
韩晏初的声音平静无波,他将最后一枚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彻底扼杀了白棋最后的翻盘可能。棋局已定,胜负分明。
他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再看那盘残局,目光直直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我该回去了……他还在家里等我。”
韩晏初说完,转身便欲离开。这场对峙,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也展现了实力和决心,无需再多言。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身后却传来了韩父的声音。
“空了……带回来见见。”
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韩晏初准备开门的手顿在了半空。他背对着父亲,深邃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沉默了几秒,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门的方向,应了下来:
“……好。”
说完,他不再停留,拧开门把手,大步离开了书房。
韩晏初回去的时候,别墅里只留了几盏暖黄的壁灯,他走进客厅,果然看到闻彦还窝在客厅那张最大的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手里捧着一本书
听到脚步声,闻彦从书页间抬起头,清冷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放下书: “回来了。”
韩晏初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走到闻彦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人连毯子一起揽进自己怀里,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
“嗯……”韩晏初应着,手臂收紧,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淡气息:“怎么不去楼上卧室等我?在这里会不会无聊?”
他知道闻彦今天心情肯定不好,停职在家,又独自等待他归来。
闻彦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摇了摇头,声音平静:“还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看了会儿书,李伯准备了夜宵,温在厨房,你要吃吗?”
“不急。”韩晏初低声说,他捧起闻彦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目光深邃而认真,“我见过我爸了。”
闻彦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跟他说清楚了。”韩晏初拇指摩挲着闻彦光滑的脸颊:“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包括他。”
“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你会很快回到医院,我保证。”
他伸出手,轻轻回抱住韩晏初的腰,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那你父亲他……”
“他松口了。”韩晏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轻松,他低头吻了吻闻彦的发顶,“他说,空了让我带你回去见见。”
闻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去见韩晏初的父亲……那无疑是另一场考验。
感受到他的紧张,韩晏初将他搂得更紧,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有我。”
“好。”闻彦轻声应道。
韩父的动作很快。
就在第二天上午,闻彦就接到了医院科室主任亲自打来的电话。主任的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凝重和为难,而是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热情:
“闻医生!好消息!那个投诉已经查清楚了,完全是子虚乌有,恶意诽谤!院领导高度重视,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立刻撤销对你的停职决定,并且会在院内发布公告,为你澄清正名!你明天就可以回来上班了!”
不仅如此,主任还隐晦地提到,医院上层似乎承受了某种“压力”,促使他们以最高效率的态度处理了此事。
几乎是同一时间,韩晏初也接到了几个来自不同渠道的消息。之前那些在背后推波助澜、让医院感到为难的力量,一夜之间全都偃旗息鼓,甚至有人主动递话过来,表示“误会一场”。
韩晏初回到客厅,闻彦刚挂断主任的电话,脸上还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怔松。
“医院……让我明天回去上班。”闻彦看向他,眼神清澈,带着询问。
韩晏初走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是我父亲。”
闻彦愣住了。
韩晏初看着他惊讶的样子,耐心解释:“他用了他的方式,把事情解决了。”
“这大概意味着,他接受了我的‘谈判’条件,并且……用这种方式,作为他同意的‘见面礼’。”
“那他……”闻彦有些迟疑地开口。
“他让我们有空回去吃饭。”
“看来,这场‘见面’,是躲不掉了。”
他抬头,看向闻彦,眼神里是鼓励和安抚:“别担心,一切有我。而且,他能这么做,至少说明,他愿意试着去‘见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