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昧，请您不要介意。请问您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相机的事是头一回吗？
“供货商临时变卦、坐地起价？应该也有吧。
“这招倒买倒卖虽然好玩，但也有玩不转的时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得轻松，可有钱拿不到货，有货卖不出的苦也不能不说啊。”
乔伯康这次倒是没黑脸，他有了点兴趣，表情也认真起来。
“哦，我知道你的目的，那就说说办厂有什么好处，看看会不会打动我。”
宋文玉也没耽误，立马掏出了笔记本。
“我们了解过，您常年往返于倭国跟港城，日常家用小家电是您最熟悉的品类。
“当然，一些利润高的品类您也会偶尔尝试。但终究是偶尔，电饭锅也是您常经手的产品之一。
“如果您跟我们合作建厂，供应链将全部掌握在您的手中，无需受制于人，而且我们保证，电饭锅的款式、功能将全部按照您的需求来做。
“您的利润也将覆盖到从生产到销售的每一个环节。”
乔伯康：“说得倒是好听，我如果要建厂，不仅要投钱，还要引进一条生产线，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
“就你们现在的生产水平，我也根本不可能找到一条合适的生产线去生产能跟倭国具有竞争力的产品。”
宋文玉：“这点我们自然也考虑过，最前沿的生产技术您也很难搞到，可如果退而求其次呢？”
乔伯康微愣：“你是说让我找一条淘汰的生产线？”
宋文玉点点头：“没错，您对倭国的电器企业非常熟悉，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我们并非要跟倭国的高端产品竞争，而是和中低端产品竞争。”
乔伯康笑了笑，港城的技术要弱于倭国，以往他就是将倭国的产品投入港城的高端市场，将港城的产品投入倭国中低端市场，两头赚钱。
“中低端？哈哈，弄了半天，原来你们是想跟港城的产品竞争。
“让我吃里扒外？不太好吧，我又不是只做电饭锅这一个生意，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玩？”
宋文玉摇摇头：“并非如此，中低端市场的潜力您比我要更清楚，然而港城的生产力完全跟不上不是吗？市场占比并不高。
“既然如此，与其让他国产品填补市场空白，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呢？
“本是同根生，我们不是竞争，是合力攻入倭国的中低端市场。”
乔伯康皱眉沉思，事实就是，任何国家都有穷人，有钱人才是极少数的。
哪怕在倭国也一样，他从港城带去的产品简直不要太好卖。
中低端市场，说实话，他有些心动。
乔伯康：“我看这样好了，如果你们能给到我足够满意的优惠政策，我可以考虑从港城引进一条的淘汰的生产线在这办厂。”
众人一听他有办厂的意向都十分激动，戴爱国立马去掏文件。
宋文玉看着皱眉的张子强，悄悄按住了戴爱国的手。
“乔先生，我们可以接受淘汰的生产线，但不是港城的，而是倭国的。”
乔伯康：“宋小姐，低端市场才是最庞大的，我向你保证，港城的生产线绝对可以满足需求，不会影响你们赚外汇。”
宋文玉笑着摇头：“不，乔先生，我不是看不起低端市场，而是在为我们更长久的合作考虑。”
乔伯康却不想听她忽悠，他只知道从倭国引入生产线他要多花好几倍的钱。
“宋小姐，外贸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快，长远不是我要考虑的事。
“刚刚答应考虑建厂就是我考虑过最长远的事，你别让我后悔刚刚的决定。”
宋文玉却没理会他释放的威压，没理他，笑着接过侍者泡好的花茶，品尝了一口，赞道：“还是这个好喝，谢谢。”
乔伯康轻哼一声：“一杯茶而已，不用客气。”
宋文玉放下茶杯：“乔先生，别把你的思路局限起来，你可以为未来考虑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
“而且我要倭国的生产线绝对是在为您考虑，因为您对内地和港城的定位完全是错误的。”
乔伯康来了点兴趣，示意她继续。
宋文玉：“我承认，现在内地的技术比不上港城，可论潜力，港城远远比不了内地。
“港城，可以培养许许多多像您一样的外贸人才，但在工业技术上，后继乏力。
“港城的技术比不上倭国，是产业选择跟资源限制共同造成的。
“这在未来依旧很难扭转，这对港城的发展来说并非不好，而是对乔先生您不好。
“如果我是你，我会将中端市场交给内地，而不是港城。”
乔伯康有些不屑：“港城做不到，你们就能做到？”
宋文玉：“我相信一定可以。”
乔伯康轻笑：“可以？就因为你们地方大？人多？小姐，现在已经是工业时代了。”
宋文玉选择性忽略了她的嘲讽：“对，地方大所以没有市场规模和资源限制，人多，所以同样概率下我们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而且如果你等下看到我们拿出的优惠政策，你会看到我们对发展工业技术的决心。
“当年倭国用举国之力发展工业技术，才有了技术立国的今天。
“而我们拥有比他们更坚定的决心，我们的技术人才会像成功研制出蘑菇弹一样，给你，给世界一个巨大的惊喜。
“倭国的工业技术在飞速发展，中低端产业需要不断技术追赶才能不被淘汰。
“您觉得这个技术追赶的任务是交给港城还是我们更有希望呢？
“我知道这会增加您的投入，但乔先生，我保证，这一定会比被淘汰后只能继续引入生产线要来得划算。
“更何况从个人利益来讲，中低端产品我们都能产，您的收益也会更大。
“我认为我们值得一个机会。”
乔伯康沉默半晌，想起报纸上的那片蘑菇云，最后终于做出了妥协。
“好吧，生产线我可以考虑，不过这是建立在你们拿出诚意的基础上。”
宋文玉点点头，戴爱国将方案递了过去。
“这只是初步方案，具体需要到海城跟领导详谈，我们会立即帮您安排相关行程。
“乔先生，我相信您一定也很想立马去您实业起步的地方参观一下，海城不会让您失望的。”
乔伯康翻了翻文件，终于起身伸出了手。
“那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