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苏曌坐在凉亭里。
手里拿着一本奏折。
却半天没有翻过一页。
她有些心神不宁。
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
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瞬间。
还有那个男人在她耳边低语的情话。
苏曌揉了揉眉心。
她这是怎么了？
堂堂大唐天后。
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甚至今早醒来。
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
她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就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传来。
苏曌抬头。
只见李墨提着一个食盒，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阳光洒在他身上。
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那张脸。
明明还是李治的那张脸。
可给她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同。
“你怎么来了？”
苏曌强装镇定，板着脸问道。
“朕听说天后操劳国事，还没用早膳。”
“特意来送点吃的。”
李墨走进凉亭，将食盒放在石桌上。
也不等苏曌拒绝，直接打开盖子。
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
苏曌愣住了。
这味道……好熟悉。
熟悉到让她鼻尖发酸。
熟悉到让她想流泪。
“这是……”
她呆呆地看着碗里那碗面。
明明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面，可那味道却让她难以忘怀。
李墨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条。
吹了吹热气。
然后递到苏曌嘴边。
就像在那条充满烟火气的小巷里那样。
他把第一口热腾腾的面，喂给满脸疲惫的少女。
“张嘴。”
李墨轻声说道。
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苏曌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下意识地张开嘴。
面条入口。
爽滑劲道。
那股浓郁高汤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那一刻。
时间仿佛静止。
这味道……
不对！
这不是御膳房能做出来的味道！
甚至不是大唐该有的味道！
这是一股……
穿越时空。
穿越生死。
只属于那个人的味道！
轰——！
苏曌脑海中。
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无数破碎画面。
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继续涌了出来。
那是一条满是人祸乱象的街道。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到处都是绝望哭喊。
但在那片废墟之中。
有一家小小的面馆。
亮着温暖的灯光。
“清雪，我给你下面吃！”
一个清朗声音响起。
男人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笑脸。
然后掏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饿了吧？”
“特意给你留的。”
“酒心高汤人间意境面，独家秘方，只此一家。”
那张脸……和眼前这张脸慢慢重合。
“呃……”
苏曌手中的奏折掉落在地。
她猛地捂住头。
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剧痛比昨晚还要强烈千百倍。
就像是有两把锯子，在拉扯着她的灵魂。
要把那个名为“苏曌”的外壳锯开。
要把那个被封印在深处的“苏清雪”给拽出来。
“好痛……”
苏曌整个人蜷缩起来。
缓缓蹲在地上。
冷汗瞬间浸透她的衣衫。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鲜血淋漓。
但她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死死盯着李墨。
眼神里充满恐惧、迷茫、还有一种即将崩溃的绝望。
“你是谁……”
“我是谁……”
“这碗面……”
“为什么……”
李墨站在一旁。
手里还拿着那双筷子。
看着苏曌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的心在滴血。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住她。
替她分担这份痛苦。
但他忍住了。
他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
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甚至脸上的表情。
都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他知道。
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现在的苏曌。
越痛苦。
说明苏清雪醒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那是两个灵魂在争夺主导权的战争。
不，不对！
应该是两个同样是苏清雪的灵魂，在尝试融合。
不管是苏曌，还是苏清雪。
在李墨看来，其实都是苏清雪！
这个融合过程，外人帮不了忙。
只能靠她自己。
“想起来了吗？”
李墨声音很轻。
“这碗面。”
“是你最爱吃的。”
“只有我会做。”
“也只有你会懂。”
苏曌浑身剧烈颤抖。
她张大嘴巴。
想要呼吸。
却发现空气仿佛被抽干。
那种窒息感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那男人的笑脸。
那温暖的面馆。
还有那句……
“清雪，我喜欢你。”
砰——！
苏曌再也支撑不住。
双膝一软，跪倒在冰凉的石板上。
她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那声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碎了……
苏曌感觉脑壳被人用斧子劈开。
那种疼不单单是肉体上的。
更像是灵魂深处，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穿着明黄龙袍，高坐在龙椅之上，眼神睥睨天下，要将一切不可控的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那是大唐天后，苏曌。
另一个穿着染血的战甲，手持三尺青锋，站在尸山血海中，回头冲着某个方向露出笑容。
那是未来的冰凰剑主，苏清雪。
苏曌抱着头，指甲把头皮抓破，鲜血顺着额角流下。
她在驱赶那个试图占据她身体的“外来者”。
可那个“外来者”太顽强了。
就像是附骨之疽。
借着那一碗带着特殊酒香的面条，疯狂地在她脑海里攻城掠地。
记忆的画面越来越快。
快到让她呕吐。
“唔……”
苏曌身子一歪，彻底失去了平衡。
她没有摔在那冰冷的青石板上。
一个温暖怀抱接住了她。
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李墨看着怀里脸色惨白如纸的女人。
心头猛地一紧。
他能感觉到，苏曌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
体温忽冷忽热。
这是精神力极度紊乱的征兆。
那碗面里的药效，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
毕竟是刻入灵魂的味道。
对于现在的苏曌来说，无异于一场精神风暴。
“撑住。”
“清雪，无论是苏曌，还是苏清雪，那都是你！”
李墨低声说道。
他没有叫御医。
这种病，御医治不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
他打横抱起苏曌，大步流星地朝着立政殿走去。
沿途宫女太监们，吓得纷纷跪地。
谁也没见过陛下这般杀气腾腾的模样。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陛…陛下，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