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秋意愈发浓厚，书院后山的银杏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王宝宝刚从观星台下来没多久，便见陈皮皮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手里还攥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胖脸上满是兴奋。
“王先生！王先生！”陈皮皮跑到近前，把卷轴往王宝宝手里一塞，“夫子让我给您送来的，您快看看！”
王宝宝展开卷轴，只见上面用古朴的隶书书写着几行字，大意是：“王君宝宝，观其道合于书院，识其心归于苍生，特聘为书院客卿，可自由出入书院各处，参与论道，指点弟子，此证。”落款处是一个简单的“夫”字，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客卿？”王宝宝微微挑眉。他知道书院的规矩森严，别说客卿，就连寻常弟子想进入后山禁地都难如登天。夫子此举，显然是给了他极高的礼遇。
“是啊是啊！”陈皮皮在一旁手舞足蹈，“这可是书院头一份！连朝中的太傅想当客卿都没成呢！夫子说了，以后您就是书院的自己人，想去哪就去哪，想教谁就教谁！”
丫丫抱着小白凑过来，指着卷轴上的印章：“这个小红印真好看，比莫山山姐姐画的符印还漂亮。”
小白也跟着晃了晃尾巴，用脑袋蹭了蹭卷轴，似乎在认可这份“文书”的分量。
王宝宝将卷轴收好，心中明白，夫子这不仅是认可他的实力，更是一种姿态——向长安，向西陵，向整个天下宣告：书院与他王宝宝，站在一边。这份信任，比任何赏赐都来得厚重。
“走吧，去谢谢夫子。”王宝宝牵着丫丫，跟着陈皮皮往书院深处走去。
书院的核心区域比外面看起来更广阔，亭台楼阁依山而建，掩映在青松翠柏之间，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药草味。沿途不时能看到弟子们或坐或站，有的在切磋剑法，有的在诵读经书，还有的围在一起争论着什么，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那是三师兄的棋社，据说里面的棋盘是用千年铁木做的，落子能引灵气共鸣。”陈皮皮指着不远处一座雅致的小院介绍道，“旁边是七师姐的药圃，她种的‘醒神草’可灵了，看书犯困的时候闻一闻，立马精神！”
丫丫听得眼睛发亮，拉着王宝宝的手道：“哥，我想去看看药圃，小白说它闻到好吃的味道了。”
小白配合地“呜呜”叫了两声，鼻子不停嗅着，显然对药草很感兴趣。
几人正走着，前方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陈皮皮，你又偷懒不练字，带着客人往哪跑？”
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青年缓步走来，眉目俊朗，腰间挂着一支玉笔，正是书院二先生——以书法入道的颜瑟。他看到王宝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拱手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夫子新聘的客卿王先生吧？久仰大名。”
“颜先生客气。”王宝宝回礼。他曾听宁缺提起过，这位二先生的书法堪称一绝，笔下的“井字符”能引动大地之力，威力无穷。
“王先生破西陵诡计之事，早已传遍书院。”颜瑟笑道，“尤其是以虚无之力化解蚀心蛊，更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不知王先生对‘力’与‘法’有何见解？”
这看似随意的一问，实则是在考较他的道。王宝宝想了想，道：“力如笔墨，法如纸砚。有力无法，是为野狐禅；有法无力，是为纸上兵。唯有力法相融，方能成其道。”
颜瑟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赞道：“说得好！我练书法三十年，才悟透‘笔力需借纸势’的道理，王先生一语中的，佩服！”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递给王宝宝，“这是我用‘云纹纸’特制的，能承载灵力，王先生若有兴致，不妨留下几笔？”
王宝宝也不推辞，接过宣纸，又从颜瑟手中借过玉笔。他并未蘸墨，而是运转虚无之力，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看似无物，纸上却渐渐浮现出几行淡淡的纹路，既非文字，也非符箓，却透着一股“虚中有实，实中含虚”的韵味，正是《虚无万象经》的开篇总纲。
颜瑟越看越心惊，他能感觉到，那些纹路中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力量，仿佛能包容万物，又能破除万物。他喃喃道：“这……这是一种全新的道？”
“只是一点浅见。”王宝宝放下笔，“颜先生以书法入道，若能在笔力中融入‘虚实变化’，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颜瑟若有所思，对着那几行纹路出神，连王宝宝等人离开都未曾察觉。
继续往前走，便到了书院的核心——“论道堂”。这座大殿通体由白玉砌成，殿顶覆盖着琉璃瓦，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无半分奢华之气，反而透着一股庄严肃穆。
夫子正坐在殿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看到王宝宝，他笑着招手：“来了？正好，帮我看看这残局。”
王宝宝走近一看，只见地上画着一幅棋盘，黑白棋子犬牙交错，局势凶险异常，正是当年夫子与西陵掌教对弈的残局。
“黑棋已被逼到绝境，看似无解。”夫子指着棋盘，“但我总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王宝宝盯着棋盘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将位于角落的一颗黑子移到了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
“这一步……”夫子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妙啊！置之死地而后生，以退为进，反而能盘活全局！”
他拍了拍王宝宝的肩膀：“你这脑子，比我那几个一根筋的徒弟好用多了。以后这论道堂，你随时可以来，不管是跟谁论道，哪怕是跟我这老头子抬杠，都欢迎。”
“夫子过誉了。”
“不过誉。”夫子正色道，“书院之所以叫书院，不是因为有多少经书，是因为能容不同的‘道’。你的虚无之道，与书院的浩然之气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都想让这天下，变得好一点。”
他指着论道堂内悬挂的匾额，上面写着“知行合一”四个大字：“知道容易，做到难。你护宁缺，破诡计，守长安，都是在‘行’。这客卿之位，你当得起。”
正说着，君陌提着剑从殿内走出，看到王宝宝，微微颔首：“师父说你要入书院，我已让人收拾好了‘听风院’，就在后山，清静，适合修炼。”
听风院是书院仅次于夫子居所的雅致院落，历来只给最受重视的弟子居住。君陌此举，显然是认同了他的客卿身份。
“多谢君陌师兄。”
“不必。”君陌道，“不过有件事要说清楚，若是你教坏了师弟师妹，我这剑可不认人。”他虽语气冰冷，眼中却无恶意。
王宝宝笑道：“放心，我只教他们‘如何活得更好’，不教旁门左道。”
夫子在一旁哈哈大笑：“好！就该这样！君陌，你带王先生去听风院看看，顺便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就当是给王先生接风。”
君陌应了声，转身引路。王宝宝牵着丫丫跟上，陈皮皮则一溜烟跑去找厨房报信了。
听风院果然名不虚传，院中种着几株桂花树，此时正值花期，香气满园。正屋宽敞明亮，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甚至还有几本连宁缺都没见过的孤本。偏屋被改造成了修炼室，地面刻着简易的聚灵阵，灵气比外面浓郁数倍。
“这里的书，你都可以看；这聚灵阵，你想用多久用多久。”君陌道，“若有需要，直接跟弟子说一声就行。”
丫丫跑到院中，指着一棵挂满红绳的许愿树：“哥，你看好多红绳！”
君陌解释道：“那是弟子们挂的，据说对着树许愿，修炼能更顺利。”
丫丫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小心翼翼地系在树枝上，闭上眼睛小声嘀咕：“希望小白能快点长大，希望哥能一直陪着我……”
王宝宝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一暖。或许，这就是夫子所说的“羁绊”——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这些藏在心底的小小愿望，让他在这陌生的世界，有了牵挂，有了归宿。
君陌看着这一幕，原本冷硬的脸上也柔和了几分，转身道：“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让弟子送饭菜过来。”
待君陌离开，王宝宝走到许愿树下，看着丫丫系的红绳，又看了看满园的桂香，忽然觉得，这客卿之位，不仅仅是一份礼遇，更是一份责任。
他抬头望向天空，虚无珠在掌心轻轻旋转，《虚无万象经》的灵力在体内缓缓流淌。在这里，他或许真的能找到突破天启境的契机，更能明白，何为“此界之理，吾心之道”。
远处的论道堂内，夫子看着听风院的方向，捋着胡须笑道：“这小子，总算有个像样的地方落脚了。”他拿起树枝，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原本凶险的残局，瞬间柳暗花明。
秋风拂过书院，吹起满地银杏叶，也吹起了新的篇章。王宝宝的书院客卿生涯，自此正式开始，而属于他的历练，也在这墨香与桂香交织的庭院中，变得愈发清晰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