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始终沉默的沈冰辰身上，那孩子站得笔直，清冷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被刻意压制的柔软。
“爷爷。”沈冰辰嘴角上扬，“新年好！”边说，边慢慢走到了沈老爷子的身畔。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来了就好。”他把剪枝的铜剪轻轻放在桌上，对余叔说道：“让厨房把饭菜摆上。”接着转头看向郑森，“小郑啊，你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年的五味子结得特别好，我泡了酒，等会儿，咱爷俩喝点。”
郑森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声音欢快，“得嘞，等会儿，我陪爷爷喝点儿。爷爷，您身体这么硬朗，肯定有不少秘诀，回头教教我呗。”
“臭小子，这张嘴是真甜，来，爷爷给的红包。”老爷子笑着从口袋里拿出红包，给三个高大、帅气、健硕的男人一人一个。
“您是冰辰爷爷，也就是我爷爷。我这可不光是嘴上说说啊，我可是真心把您老放心里的。”郑森接过红包，“谢谢爷爷。”
在递到沈冰辰手里的时候，沈老爷子看着脸颊微微有些塌陷的沈冰辰，眉峰微皱，语气中带着关切：“冰辰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冰辰敷衍着回答：“年底了嘛，忙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几人正在说说笑笑之时，余叔走了过来，请几人去餐厅用饭。
郑森小啜一口老爷子自泡的五味子酒，双眼顿时放光，“好酒！”郑森赞叹，“爷爷，这酒酸甜适中，一口下去浑身都暖了！”
“你要是喜欢啊，等你们走的时候就带些回去。窖里还放着不少呢。”老爷子听到有人夸他的酒好，顿时开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诶？冰辰，你怎么不喝？”沈老爷子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化为探询与心疼，声音也放沉了些。
“我——”
不等沈冰辰开口，松哥在旁插嘴道：“爷爷，今天早上起晚了，冰辰从昨天到现在，胃里什么都没有，空腹喝酒，会不舒服的，让他先垫垫肚子。”边说，边端起酒杯，与老爷子的酒杯轻轻一碰，“这杯，我敬爷爷，愿您如这杯中的五味子，五味调和，福寿安康。”说罢，一饮而尽。
沈老爷子的目光在沈冰辰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也端起酒杯，与松哥的酒杯轻碰一下，笑道：“好，好！”
酒杯放在桌上，郑森忙不迭地给沈老爷子和松哥分别斟满，同时用手肘碰了碰坐在自己边上的沈冰辰，那意思是，赶紧借着台阶往下下啊。
沈冰辰咧嘴一笑，“爷爷，松哥说的是实情。不过，今天过年，我陪您一个。”说完，一口喝掉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酒。
郑森和松哥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冰辰，你，吃点东西。”松哥的筷子在琳琅满目的菜盘上转了几圈，最终空落落地收回。
郑森见状，立刻拿起沈冰辰面前的青花瓷碗，舀了小半碗炖得金黄澄澈、胶质浓稠的汤，又拣了两块最软烂的肉与一只饱满的花菇，轻轻推到他面前，声音刻意放得轻快：“爷爷这个汤，炖得巨好喝，来，尝尝。”
沈老爷子冷眼看着三人的互动，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于是，淡淡地说道：“这汤要趁热喝，凉了就走味儿了。”
夹了一筷子清蒸鱼，仿佛全然没看见郑森与松哥之间那无声的眼神交流一样。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的轻响。
沈冰辰早上吃过小半碗汤面，这会儿也不觉得有多饿，再加上，这段日子，他的胃口一直也不太好，喝了两口汤，就皱着眉放下了勺子。
身边的郑森视线余光瞥见沈老爷子探究的目光，心下一凛，正要找个话题岔开老爷子的疑虑，忽听余叔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爷子，沈铮和沈嵘刚刚来电话，说今天下午能到。”
郑森和松哥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冰辰，只见沈冰辰在听到余叔的话之后，眼神微敛，唇线轻轻下压。
沈老爷子的眼里闪着精光，“让他们别过来了，人太多，闹挺。”
余叔应了一声，退到客厅。
“你们仨，在这儿多住几天。小松今年又没回家，在这儿多玩几天，散散心。小郑啊，你陪爷爷我多喝点。”沈老爷子一脸儿孙绕膝的欣慰，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得嘞，爷爷，这么好的酒，这么丰盛的菜，这么舒服的房子，甭说陪您喝酒了，就是陪着您一直住着，我都乐意。”郑森朗声笑道。
“哼，我可不敢留你。”沈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炖得软烂入味的铁狮子头，放在郑森的碟中，“你太闹腾了。住个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我养得那些鸡保不齐就都让你小子给祸害了。”
松哥和沈冰辰听到沈老爷子的话，都笑了起来。郑森也不觉尴尬，反而一脸笑意，坏坏地对沈老爷子说：“爷爷，您不是老教育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再说了，我这也是帮您检验检验养殖成果嘛。”
“少来。”沈老爷子一脸嫌弃，“国庆那会儿，你小子打着看我的名义，跑这儿蹭吃蹭喝也就算了，你还非说什么会法术，结果，搞得我那几只鸡没有一天正经走过道儿。”一边说，一边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滑稽场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郑森挠了挠头发，眼里闪着狡黠，“那您当时不也看得挺高兴的吗？”
“嗯，我那是不想拆穿你。”老爷子抿了一小口酒，脸上已经泛起红晕。
看得出来，虽然沈冰辰才是自己的亲孙子，但论到能让老爷子开怀得像个孩子似的，还得是郑森。
沈冰辰喝了那杯酒这后，就觉得胃里火热难挨，这会儿见自家爷爷与郑森打的火热，便有些想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于是，他朝着沈老爷子说道：“爷爷，我吃好了。想去房间里待会儿。你们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