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银白古镜,悬于虚空。
映照出诸天万象生灭,更深处,仿佛铭刻着无法理解的古老纹路,流淌着时光沉淀的寂寥气息。
楚无难眸光落在镜上,深邃眼底,一丝波动掠过。
此镜,他并不陌生。
禁忌遗物——映真。
非是孽命真偶那般编织命运、篡改认知的诡谲。
也非梦墟那般拉人沉沦、吞噬记忆的幽暗。
其力,更显霸道,更为……直白。
一种剽窃,一种取代。
其核心能力,便是“映照”与“窃取”!
剽窃本源,取代道果!
凡镜光所照,映其真形,便可强夺其力,窃取其道,化为己用!
不仅是力量的掠夺,更是对大道感悟、修行底蕴的强行剥离与占有!
虽然这种“取代”因梦墟的计划失败而并非完美夺舍,存在瑕疵。
但对于原本被碾压的萧洛而言,已是足以彻底扭转乾坤的惊天之力!
至于此镜来历……
曾是他于万古前,亲手镇压、封印,而后,赐予了他麾下一位忠心耿耿的追随者——苍碑。
而今,映真易主,高悬敌手。
苍碑是生是死,尚未可知,但处境……绝然堪忧。
光幕中那无敌虚影已然消散,光幕亦缓缓淡去,仿佛从未出现。
“轰隆隆——!”
此刻,萧洛周身气息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剧变!
映真镜光笼罩其躯,疯狂抽取着楚无难的天道本源与大道感悟,如同强盗般强行灌入萧洛体内。
其力量本质,竟在刹那间发生了骇人的蜕变!
原本属于萧洛的、依托孽命真偶的虚浮诡异气息,迅速被一种堂皇正大、却又蕴含无尽玄妙的磅礴道力所取代。
那感觉,仿佛……另一个“楚无难”正在诞生!
一个窃取了他天道境修为与感悟的……盗版“楚无难”!
“呵……哈……”
萧洛缓缓站直身躯。
他感受着体内那浩瀚无尽、仿佛一念可决星辰生灭、一道可断万古轮回的力量,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这……这就是……你的天道境?”萧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随即化为猖狂大笑!
“哈哈哈!楚无难!你不愧是被‘那位’如此忌惮的妖孽!这等本源根基,这等大道感悟……哈哈哈!胜过寻常天道境何止千万倍!”
萧洛此刻的感觉,确实如同一步登天。
一种近乎“全知全能”的错觉涌上心头。
世间万法,仿佛再无秘密可言。
心念微动,便可推演无穷未来,仿佛能窥见时光长河的流向,从中选取对自身最有利的“未来”轨迹!
更能凭借这份窃取来的无上道悟,无中生有,衍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妙法!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强大,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借助孽命真偶获得的力量体验。
他抬头,目光盯向气息已然“平凡”的楚无难,语气充满了戏谑与怨毒: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天道!而你……不过是个被剥夺一切的可怜虫!”
“感觉如何?自身力量尽散的滋味?”
短短数息,楚无难周身天道仙光尽数敛去,气息跌落凡尘,仿佛重归踏极境修士。
然而,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惊慌失措,亦无一丝涟漪。
眸光平静得令人心寒,只是淡淡地扫了萧洛一眼,如同在看一只披上了龙袍的沐猴。
“窃我道者……终遭反噬。”
楚无难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字字漠然,“镜花水月,终是虚妄。”
话音未落,他抬手。
掌心之中,那枚曾引动梦墟、导致他陷入梦境杀局的逆字面具,悄然浮现。
面具之上,那个古朴的“逆”字,此刻黯淡无光。
“嗯?”萧洛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祥预感,但旋即被体内磅礴的力量感压下。
“垂死挣扎!区区一件残物,又能改变什么?”
楚无难指尖轻抚过面具上的“逆”字,眼神漠然。
“命运如丝,纠缠往复。”
“引我入局,亦可为我……破局。”
话音落,他五指猛地合拢!
“咔嚓!”
“逆”字面具应声而碎!
却并非化为齑粉,而是爆散成无数道细如发丝、却璀璨的暗金流光!
这些暗金流光,仿佛拥有灵性。
并未四散飞射,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楚无难周身——
射向那些依旧缠绕在他身上、之前为凌云仙挣脱命运轨迹时——
未被完全斩断的、属于孽命真偶的暗红命运丝线!
“嗤嗤嗤——!”
暗金流光与暗红丝线接触的刹那,并未相互湮灭,反而如同水乳交融般,疯狂地交织、缠绕在一起!
暗金与暗红,两种颜色迥异、本质对立的命运之力,此刻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与共鸣!
“嗡……!”
远处,那一直静悬的孽命真偶,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牵引,剧烈震颤起来!
无数根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凝练的暗红命运丝线,不受萧洛控制,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跨越虚空,疯狂涌向楚无难!
“什么?!”萧洛脸色骤变,试图催动孽命真偶阻止。
却发现自己与孽命真偶之间的联系竟变得滞涩无比,仿佛有另一种更高级、更本源的意志,在强行干扰他的掌控!
“孽命!你!”他又惊又怒。
然而,孽命真偶毫无反应,只是疯狂地朝着楚无难倾泻着命运之力!
刹那间,楚无难便被无数暗金与暗红交织的命运丝线层层包裹,化作一个巨大的光茧!
光茧之中,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万古凶兽苏醒,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攀升!
天象境……掌道境……法道境……噬道境……
半步天道境!
“轰——!”
光茧炸裂,暗金与暗红的光屑四散纷飞!
楚无难的身影重新显现!
虽然不及之前真正的天道境浩瀚,但那与孽命真偶同源的气息,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恐怖感!
借“逆”字面具残存之力为引,强行引动孽命真偶本源,以命运编织之力,临时重聚半步天道之境!
此等手段,堪称逆天!
萧洛瞳孔收缩,脸上得意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但旋即又被更强的杀意覆盖。
楚无难缓缓抬头,眸光如电,锁定了萧洛。
“杀。”
他一步踏出,身形模糊,下一步,已携雷霆万钧之势,出现在萧洛面前!
手中青铜古剑发出嗡鸣,一剑斩落!
“冥顽不灵!”萧洛虽惊不乱,冷笑一声。
此刻他身负楚无难的天道境修为与道悟,面对这半步天道的一剑,只觉洞若观火。
他甚至无需刻意催动,心念所致,周身道则自然共鸣,万法随行。
一柄由纯粹道则凝聚、光华万丈的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样式竟与楚无难的青铜古剑有几分神似,却更显“完美”与“辉煌”。
“锵——!”
双剑交击!
仿佛两个世界规则碰撞、亿万大道同时哀鸣的诡异寂静!
剑锋接触的刹那,景象骤变!
在不可见、不可知的更高维度,时空长河被强行搅动,过去、现在、未来的无数时间线疯狂扭曲、交织!
两人的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格挡、每一次气机交锋……
都在刹那内,于无穷无尽的平行时空、因果片段中,同时上演了千次、万次、百万次!
剑光即是道争,碰撞即是理念的火花。
百万次交锋,亿万种可能,在现实层面却只凝聚于这看似简单的一剑碰撞之中。
“噗——!”
一道身影如遭星撞,猛地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长长的涟漪,周身借来的命运之力剧烈震荡,几近溃散。
是……楚无难!
他一路撞碎了无数层空间壁垒,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气息一阵紊乱。
败了!
毫无悬念!
即便自身暂时重归半步天道,但在“他的”天道境修为与感悟面前,依旧显得如此……力不从心。
萧洛身形微微一晃,便稳稳定住,脸上浮现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忍不住再次狂笑:
“没用的!楚无难!我拥有你的全部!你的力量,你的道悟!你如何与我斗?!”
“甚至,我能推演出你接下来千万种反击的可能,每一种,都已被我洞察先机。”
“你,毫无胜算。”
楚无难擦去嘴角血迹,眸光依旧平静,只是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凝重。
他不得不承认,萧洛所言非虚。
他自身成就的天道境,底蕴之深、感悟之玄,近乎不可思议。
此刻被窃,其发挥出的威力,连他自己应对起来都感到棘手。
实在不得不感叹——
他实在……太强了。
“我依旧是我,而你……只是窃贼。”楚无难淡淡开口,手中古剑再次扬起。
这一次,他不再硬拼,而是如同鬼魅,融入虚空,剑光缥缈,仿佛同时从无数个时空角度向萧洛发起攻击!
每一剑都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蕴含着不同的道韵。
正是他融汇万古征战经验,结合此刻境界使出的无上剑技。
“徒劳!”萧洛大笑,身影不动,手中道剑随意挥洒。
他仿佛真的全知全能,楚无难每一剑的轨迹、变化、后招,皆在其“预料”之中。
道剑总能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楚无难剑势最薄弱之处,或以磅礴大力强行震散剑光。
“锵锵锵锵——!”
密集如雨的交击声响起,却并非在现实空间,而是在无数折叠的时空层面炸开。
大宇宙生灭的景象在两人交战的余波中不断闪现又湮灭。
楚无难将自身剑道与战斗智慧发挥到极致。
剑光穷尽变化之妙,却始终无法突破萧洛那仿佛预知一切、完美无瑕的防御。
反而自身被反震之力不断冲击,借来的命运之力加速消耗,身上添了不少伤痕,虽不致命,却显得狼狈。
又一次极尽精妙的剑招被轻易化解后,萧洛摇头叹息,语气带着一种虚伪的“怜悯”:
“可悲!真是可悲啊!楚无难!”
“空有绝世天赋,万古底蕴,却困于境界之差,只能如笼中困兽,做这无谓挣扎。”
“你难道还不明白?面对‘你自己’的力量,你的一切努力,都只是笑话!”
楚无难再次被一道煌煌剑光震退千丈,持剑的手臂颤抖,借来的力量已消耗大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萧洛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讥讽。
“笑话?”
“你以为,窥得我天道之境皮毛,窃取我部分力量道悟,便真成了‘楚无难’?”
“你,已至末路。”
萧洛眉头一皱,心中因力量暴涨而产生的傲慢让他对这话极为不悦。
“死到临头,还敢妄言!下一招,便让你永寂!”
他双手结印,映真镜光华大盛。
其身后,仿佛出现了一条虚幻的时光长河,河中倒映出无数个楚无难落败惨死的“未来”景象!
他就要选取其中最凄惨的一种,将其化为……现实!
“结束了,楚无难!”
萧洛厉喝一声,汇聚所有,高举手中天道光剑,引动诸天万道之力,整个轮回殿都在这一剑下哀鸣、颤抖!
一道无法形容的剑光,如同审判,锁定了楚无难的一切生机,撕裂虚空,当头斩落!
剑未至,那恐怖的意志已然降临。
要将楚无难的神魂、道果、乃至存在痕迹,都彻底碾碎、化为虚无!
楚无难抬头,缓缓举起青铜古剑,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做最后一搏。
然而,其结局,似乎已然注定。
剑光落下,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