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过冰原的裂隙时，先撞在了树洞外悬着的冰刃上，那是昨夜寒风凝成的棱体，此刻被染成了掺着碎金的淡琥珀色，每一道冰棱的切面都折射着光，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子，落在枭焚川的眼睫上。
他睡得沉，眉峰却还带着点冰原上惯有的冷硬，直到怀里的温热贴着心口，才让那点冷意软了些。
墨研秋缩在他怀里，像块刚从炭火边暖透的软玉，狼耳贴着他的下巴，绒乎乎的触感蹭得人发痒。
他的嘴唇含着枭焚川胸口的皮肉，呼吸裹着股淡淡的雪后松针味，混着少年特有的温热，连吐息都带着依赖的黏糊劲儿。
枭焚川迷迷糊糊间还皱着眉想，昨晚就不该心软，这小狼一沾暖和地方就黏人，再这么靠下去，指不定养成什么习惯。
可指尖划过那狼耳时，还是不自觉放轻了力道，连指甲都收了收，怕刮疼那层软绒。
“啊！”
尖锐的叫声像淬了冰的针，猛地扎进耳朵里。枭焚川的眼瞬间睁开，瞳孔还带着刚醒的朦胧，心脏却“咚咚”狂跳着撞着肋骨。
他第一反应不是摸腰间的短刀，在末日下生活久了，警惕早刻进骨子里，可此刻先冒出来的是慌。
他几乎是立刻低头，就看见墨研秋的狼耳还蹭着自己的下巴，嘴唇没松分毫，甚至因为他的惊动，无意识地收了收牙，咬得更紧了点。
再抬眼时，沈梦溪正撑着胳膊往起坐，可手一软，又晃了晃才稳住。
她的脸色白得像刚融的冰，还透着点病态的青，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捂着胸口的手在抖，指节都泛了白。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枭焚川的胸口，那眼神里的震惊混着茫然，像要把他胸口戳出个洞来，显然刚醒的瞬间，还没理清眼前这荒诞的画面。
“完了。”枭焚川脑子里像被冰碴儿砸了下，只剩这两个字，脸“唰”地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连耳尖都烧得发烫。
他平时在末日下生活有一段时间了，什么阵仗没见过？
可现在被沈梦溪撞见墨研秋咬着自己胸口，还露着半截狼尾，居然慌得手都在抖。
他赶紧伸手去抓旁边的衣服，往墨研秋头上盖，得先把那狼耳遮了，再把这丢人现眼的姿势挡了。
可衣服刚碰到墨研秋的耳朵尖，怀里的人就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像被打扰了睡眠的小狼崽，尾巴却缠得更紧，圈住了他的手腕，连牙齿都轻轻磨了磨他的皮肉。
“嘶——”疼得枭焚川倒抽一口冷气，胸口那片皮肤又麻又烫，像是被细牙轻轻啃着，麻劲儿顺着肋骨往下窜，有点痒又有点疼。
他能清晰感觉到墨研秋舌尖偶尔蹭过的触感，软乎乎的，像羽毛挠在心上，偏又带着实打实的痛感，皮肤已经红了一片，能摸到淡淡的牙印。
他想悄悄往后缩半分，可刚动了一点，墨研秋就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着他的锁骨，像是怕他跑了，咬得更牢了。
“这小祖宗！”枭焚川心里又气又无奈，气的是这节骨眼上添乱，无奈的是看着那软趴趴的狼耳。
刚才碰的时候，能感觉到耳尖的绒还带着点凉，显然是昨晚没暖透，又舍不得用力推。
万一真把人吵醒了，墨研秋化成人形时那委屈的模样又会冒出来，要是眼睛还红红的，嘴唇抿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到时候当着沈梦溪的面，岂不是更尴尬？
沈梦溪的目光还没移开，她的视线从墨研秋露在外套外的半截狼尾扫过。
狼尾的毛很软，尾尖沾了点枯草，随着呼吸轻轻晃了晃，再落到枭焚川憋红的脸，喉结动了好几下，咽了口干涩的唾沫。
刚开始那瞬间，她脑子里全是混乱的问号：这是……人？还是兽？为什么会长狼耳狼尾？又为什么要咬着枭焚川的胸口？
可下一秒，记忆里的画面就像破了的水袋，涌得她心口发闷。
之前在城东的废墟里，她见过一个女人，为了半块臭了的压缩饼干，把自己五岁的孩子推给了追上来的丧尸，孩子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割耳朵。
前个月遇到的那个小队，队长为了活命，把腿受伤的队员推出去挡变异兽的攻击，队员最后的惨叫声她现在想起来还发颤。
跟那些比起来，眼前这点“异常”，算得了什么？至少此刻，没人要她的命，甚至还有人给她盖了衣服。
她慢慢收回目光，指尖碰到身上盖着的粗麻布衣服，料子磨得有些起球，还带着点烟火气和淡淡的焦味，是枭焚川的。
昨晚爆炸的热浪裹着碎石砸过来时，她只记得队友小周推了她一把，吼着“队长快跑”，然后就是一片黑。
醒来时，身上盖着这件衣服，树洞虽冷，可衣服裹在身上，竟把那点寒意挡了不少，连胸口的内伤都好像没那么疼了。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棉絮，还带着内伤没好的沙哑。
她没问“他为什么长着狼耳”，甚至没提眼前那尴尬的姿势。
在末日里，问太多反而不吉利，好奇心往往会害死自己，能活着，就已经是侥幸了。
可这话落在枭焚川耳朵里，反倒让他更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想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点，可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点干：“你伤都是内伤，昨天找了一圈没找到药，只能靠自愈能力养着，再躺会儿，别乱动。”
说这话时，他的胸腔轻轻震动，怀里的墨研秋又不安分了，牙齿开始轻轻磨他的皮肉，那痛感比刚才更明显，像是在抗议他说话的震动。
枭焚川心里直骂：这小狼是属狗的？还是把我胸口当磨牙棒了？他能感觉到胸口那片皮肤已经有点肿了，被墨研秋的呼吸烘得发烫，再这么咬下去，怕是要破皮。
可他又不敢动，沈梦溪还背对着他们躺着，万一动作太大，把墨研秋弄醒了，指不定还要闹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更解释不清。
沈梦溪没反驳，慢慢躺下，把后背对着他们。树洞里又静了下来，只有墨研秋均匀的呼吸声，偶尔带着点小呼噜，还有枭焚川忍不住的轻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