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信号还在闪,终端屏幕裂得像蛛网,那个写着“你吹口哨的样子,和妈妈一模一样”的弹幕,还在一行行往上滚。
沈知意没动。
她盯着那句话,舌尖抵着发簪残角,蓝光液体顺着牙缝渗进喉咙,烧得她喉管发烫。手腕上的图腾开始发烫,一圈圈泛着暗红,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烙印。
基因链从地面钻出来,像活蛇,缠上她的脚踝,顺着小腿往上爬。谢临渊躺在不远处,肩伤裂开,血没流,却在皮肤下鼓动,像有东西在血管里游。
“别碰他。”她哑着嗓子说,抬手把发簪从嘴里拿出来,珠体裂口朝下,一滴蓝液落在自己手腕图腾上。
嗤——
像是烧红的铁按进肉里,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可那痛,让她清醒。
基因链抖了抖,突然回放画面——她前世站在领奖台,江晚舟笑着递来蛋糕,她咬下去,甜得发苦。然后灯光熄灭,针扎进后颈,林启明说:“完美的艺术品,就该被切割成永恒。”
她咬破舌尖,血混着蓝液流进喉咙。
“我不是她。”她低声说,“我不是复制品,不是零件,不是谁的实验体。”
她把发簪刺进手腕图腾正中央。
疼得眼前发黑,可那股被拉扯的意识,终于稳住了。
基因链退了一寸。
她喘着气,抬眼看向谢临渊。他眼皮在抖,嘴里喃喃两个字:“……别……”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别碰我,别看我,别救我。
可她偏要。
她爬过去,发簪尖挑开他肩头伤口,把珠体残角塞进去。蓝光瞬间顺着血管蔓延,他猛地睁眼,瞳孔里闪过一串数据流。
“听见了吗?”她贴着他耳朵,声音轻得像耳语,“你妈哼的那首歌,我也会。”
他呼吸一滞。
她开始哼。
三个音节,短促,清冷,像玻璃片划过冰面。
谢临渊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像潮水冲进脑海——1999年,深夜,女人抱着婴儿,轻轻哼着歌,窗外警报响起,门被踹开,男人举枪,她把孩子塞进保温箱,最后一句是:“渊儿,活下去。”
数据流炸开。
终端突然弹出加密文件,标题:【渊链计划·核心档案】。
进度条开始加载。
沈知意刚松口气,地下传来震动。
基因链猛地收紧,缠住两人手腕,皮肤下浮现出相同图腾,像藤蔓交缠,又像锁链扣死。
“你们本该融为一体。”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江晚舟,也不是林启明,更像无数人重叠的低语,“Y-13,回归本源。”
她冷笑:“回归?我重生不是为了跟谁合体,是来把你们一个个掀桌的。”
她拔下发簪,珠体只剩半颗,蓝光微弱。
程野的声音从耳机里钻出来:“知微,文件解锁了,但你得听我说完——谢临渊他妈不是病死的,是被谢父下令灭口。她是量子项目的负责人,拒绝把儿子交给‘渊链计划’当主实验体。”
沈知意没应声,只把发簪按在谢临渊掌心:“你妈死前,是不是留了什么?”
他盯着她,眼神从涣散到聚焦,终于开口:“……一个U盘。藏在她军牌夹层里,密码是那首歌的音符顺序。”
她点头:“那就够了。”
她把发簪珠体凑近计算机残核,蓝光渗进去,系统自动识别音符频率,输入密码。
【权限通过。】
文件弹出。
第一张照片:谢母抱着婴儿,背景墙日历清晰写着“1999.11.13”。婴儿手腕内侧,有一块淡青色胎记——和沈知意的一模一样。
她盯着那胎记,没说话。
地下震动更剧烈了。
地面裂开,一个巨大培养舱缓缓升起,玻璃罩内,两个婴儿安静躺着,容貌与沈知意和谢临渊完全一致,手背泛着微弱蓝光。
“融合程序已激活。”低语声再次响起,“主实验体回归,基因链闭环完成。”
沈知意站起身,把发簪举到眼前。
珠体裂痕蔓延,蓝光摇摇欲坠。
她忽然笑了:“你们搞错了。”
她低头看向谢临渊:“他们以为我们是实验品,是零件,是能拼能拆的机器。”
她抬手,将珠体狠狠捏碎。
蓝光液体如血喷涌,顺着她手指流下,滴在计算机残核上。
“可我们是人。”她说,“活过,死过,再活一次的人。”
她抽出峨眉刺,刀尖挑起一滴蓝液,刺入计算机核心。
“母体信号,覆盖协议。”
蓝光顺着电路疯长,瞬间反向注入基因链。
缠绕在两人身上的链体开始抽搐,发出高频尖鸣,像是被烫伤的蛇。培养舱内,婴儿眼皮轻颤,随即缓缓闭上。
基因链从实体化开始崩解,化作数据流,在空中扭曲,最终拼出三个字母:Y-13。
然后,消散。
沈知意踉跄一步,扶住舱壁。
谢临渊撑着地坐起来,肩伤还在渗血,但眼神清明了。
“结束了?”他问。
“暂时。”她喘着气,从发间取下最后一根珍珠发簪——不是母亲留下的那支,是她自己订的,珠体纯白,毫无裂痕。
她把发簪插进计算机主控板。
系统提示跳出来:【镜渊会自毁协议已启动,倒计时:05:00:00】
“不是留后路。”她对着镜头说,嘴角扬起,“是留火种。”
她转头看向谢临渊:“你妈留的U盘,还有别的内容吗?”
他沉默两秒:“最后一段录音,她说:‘如果渊儿遇到一个左眼尾有泪痣的女孩,告诉她——别信血缘,信选择。’”
沈知意摸了摸眼角。
泪痣还在闪,蓝光微弱,像快没电的灯。
她笑了:“她挺懂我。”
谢临渊盯着她,忽然说:“你刚才……把蓝液吞下去了。”
“嗯。”她点头,“反正都流进喉咙了,浪费多可惜。”
“那不是能量补充剂。”他声音低下来,“是你妈的基因标记,混着量子催化剂。你吞了它,等于在身体里埋了个定时炸弹。”
她耸肩:“炸就炸呗,我又不是没死过。”
她走到终端前,调出镜渊会最高权限,上传一段音频,标题:《致1999年的战士》。
“传出去。”她说,“让所有还在看的人,都听听这首歌。”
程野在耳机里啧了一声:“你这操作,跟往油桶里扔烟头差不多。”
“我知道。”她靠在舱壁上,闭了闭眼,“但火,总得有人点。”
谢临渊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接下来呢?”他问。
“等。”她说,“等他们慌,等他们乱,等他们发现——我们不是他们造的工具,是我们反过来,把他们的系统给黑了。”
她睁开眼,看向镜头。
“姐姐的血,不是胭脂。”她对着直播说,“是火种。”
画面定格在她眼尾泪痣闪烁的瞬间。
终端自动切换至离线模式,倒计时继续走。
沈知意靠在舱壁,慢慢滑坐在地。
谢临渊蹲下,替她按住手腕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疼吗?”他问。
“疼。”她咧嘴,“但爽。”
他低头,看见她掌心残留的蓝液,正顺着指纹往皮肤里钻。
忽然,终端屏幕闪了一下。
不是系统提示。
是一行新弹幕,来自观众Id“13号礼盒”:
你流的血,和培养舱里的婴儿,dNA匹配度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