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停了,天边刚泛出灰白。沈知意的手还搭在终端上,屏幕亮着,最后一行字像钉进她眼里:【S.Y.匹配完成,激活权限等级:A-7】。
她没动,也没回头。谢临渊的脚步声还在远处,一深一浅,踩得沙地发闷。她知道他快到了,但还没到。
这就够了。
她把婚戒往手指根推了推,压住那阵持续发烫的嗡鸣,另一只手将峨眉刺收回袖中。动作利落,像收刀入鞘。
然后她点开直播推流界面,标题弹出来:“知微·特别现场——今天教你们怎么用一杯冰美式,扒了资本家的底裤。”
弹幕瞬间炸出几个“?”,有人刷:“主播刚打完熊又要搞事?”“这防毒面具是认真的吗?”
她没理,只把脸上的黑色面罩拉高了些,只露出左眼尾那颗泪痣和半截冷光瞳孔。镜头对准自己时,她抬了抬下巴:“在线的姐妹听好了,接下来三分钟,我要让一个军用级加密档案开口说话。”
说完,她俯身从岩堆底下拖出一团焦黑卷曲的东西——是昨晚从火场废墟里抢出来的档案残页,边缘烧得像枯叶,中间勉强留了巴掌大一块完整纸片。
她没用手碰,而是从旗袍内袋掏出那只翡翠茶盏,轻轻倒扣下去,正好把残页压在底部。
“看到这个动作没?”她对着镜头说,“别学网红拿口红写字,真查东西得用茶盏压纸。一来防风,二来……显影。”
话音落,她从水袋里挤出最后半杯冰美式,顺着盏沿缓缓倒进去。液体晃了晃,渗过茶盏底部,滴在残页一角。
一秒后,那块焦黄纸面边缘浮起一道极淡的蓝线,像电流爬过。
弹幕愣了两秒,开始刷屏:“卧槽真显影了?”“这是什么高科技溶剂?”“冰美式还能这么用?”
沈知意嘴角一挑:“咖啡因加电解质,刚好能激活军方七级档案纸里的铌钽矿反应。懂的人自然懂。”
她抽出峨眉刺,刀尖极轻地刮过纸面,前置摄像头自动切换显微模式。画面放大后,纤维纹理清晰可见,交错处嵌着细如尘屑的金属颗粒。
“这不是普通木浆纸。”她声音压低,“是国防科工委特供基材,耐高温、抗腐蚀,专用于存储机密行动记录。现在它烧成了这样,说明有人不想让它见光。”
弹幕里跳出个认证Id:@材料学博士·星轨。“纤维结构匹配度92%,含微量铌钽氧化物,全球只有三个矿区能产出这种伴生矿。”
沈知意不动声色:“坐标。”
对方秒回:“北纬40°18′,东经113°07′——苍岭矿场,谢氏矿业全资控股。”
她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就是突然咧了一下嘴,像猎人看见陷阱里踩进一只狼。
“姐妹们,记住了。”她把残页折成小方块,塞进旗袍暗袋,“谢家的矿,不仅能挖石头,还能埋真相。”
弹幕哗一下全炸了。
“谢临渊家?!”
“所以军方档案为什么会在他家矿上产的纸上?”
“通敌证据实锤了?”
她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是抬手调出地图界面,把那个坐标圈出来,旁边标注一行小字:“原料溯源完成,下一步——查流向。”
就在这时,终端右上角红灯一闪。
信号波动。
她眼神一凝,迅速扫视四周。远处沙丘轮廓安静,但空气里有股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设备启动时的低频共振。
她没慌,反而把直播画面对准自己胸口的位置,让观众看清她正把婚戒贴在终端侧面。戒指接触屏幕的瞬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嘀”。
“后台程序已注入。”她低声说,“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这段视频都会自动分发到三百二十个备用节点。”
弹幕有人问:“主播你是不是要断信号了?”
她看了眼电量条:17%。
“不是要断。”她抬眼直视镜头,“是有人想让我断。”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猛地腾起一股沙柱,离营地不过三百米。紧接着,一声枪响撕破晨空。
不是实弹射击,是信号干扰枪的脉冲爆鸣。
她立刻缩身靠岩,左手护住终端,右手再度抽出峨眉刺。但没冲出去,也没躲,而是把镜头转向那股沙尘,语气反而更稳:“看到了吗?这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答案的人。”
弹幕疯狂刷新:
“是军方的人?!”
“他们怕了!!”
“快跑啊主播!!”
她没跑,反而站直了,把茶盏往岩石上一磕,清脆一声响。
“我告诉你怕什么。”她盯着镜头,一字一顿,“怕一张烧焦的纸,配上一杯冰美式,就能让全世界知道——某些人的‘合法生意’,是从国家机密上刨出来的。”
她顿了下,忽然笑了:“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块砖。后面还有门,门后有洞,洞底有青铜锁。”
弹幕刷着“信息量太大”“听得我脑壳疼”,但她不管,继续说:“你们以为我在查姐姐的事?错了。我现在查的是,谁在用国家的命脉,养自己的私兵。”
终端提示音又响了。
【检测到远程数据抓取尝试,来源:未知加密端口】
她眯眼看了眼信号强度,只剩12%。
“程野。”她对着耳麦喊,“备份推流走b通道,c组节点准备接替。”
耳机沉默两秒,传来一声轻笑:“姐姐,你这波操作比上次炸服务器还狠。”
“少废话。”她打断,“等会信号一断,所有资料按预设路径散播,一份都不能丢。”
“明白。”程野顿了顿,“不过你真打算把谢家这块招牌砸了?他可还在朝你走过来。”
她没答,只是低头看了眼婚戒。
那圈刻字还在发烫:**“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也快到了。别信出生证,我们不是偶然相遇。”**
她指尖摩挲过那行字,忽然抬眼,望向远处沙丘。
谢临渊的身影已经能看清了。右肩微沉,走路略带拖步,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她没躲,也没迎。
而是当着千万观众的面,把翡翠茶盏翻过来,倒出最后一滴咖啡,在岩石上划了一道。
像划下一条界线。
然后她重新面对镜头,声音低下去,却更锋利:“有些人觉得,血缘能掩盖背叛,军功能洗白黑账。但今天我想说一句——”
她顿了顿,唇角扬起。
“你们忘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沾了咖啡的军用纸。”
终端红灯狂闪。
信号条骤降至5%。
她最后看了眼谢临渊的方向,抬手点了“强制上传”。
画面剧烈晃动,弹幕刷到飞起,有人喊“主播小心”,有人刷“别关直播”,还有人发了个表情包:“这姐疯起来自己都怕。”
她没回应。
只是在黑屏前的最后一帧,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婚戒内圈。
下一秒,画面切断。
风卷着沙粒打在终端屏幕上,像无数细小的敲击。
她站在原地,旗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左手握紧婚戒,右手峨眉刺横在身前。
远处那人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