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璃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茶几，茶香在两人之间氤氲。
她忽然轻笑一声：“范先生这话说得有趣，倒像是我在挑事似的。”
范永怀笑笑道：“周小姐别误会，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什么意思，周小姐应该是清楚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避重就轻？”
两人之间的交锋，从一进来，范永怀就将自己放在下风位，而周若璃则是占据着上风。
哪怕是对话之间，两人都深深的将言语和态度放在了自己应该有的位置。
这才是聪明人之间的做法，而不是那种无脑纨绔子弟一来就觉得对方应该听自己的怎么样怎么样。
这种傻逼大概率不会出现在他们这样的家族。
当然，也不乏真的有，但就算是这种纨绔，也能分得清那些人不能惹！
“你既然是从京城来的，那你应该也就清楚，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
“我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很讨厌体制内的弯弯绕绕，所以我也就直说了。”
“这件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最终发展到什么局势，我也不知道，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
范永怀点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呵呵说道：“周小姐，您作为周家在外的话事人，相当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结果。”
“就好像，2-1的数学题，如果加一笔，那就会变成2+1，最终的结果都不一样。”
范永怀从京城而来，他掌握的消息，人物关系等一系列的东西能够十分明显的分辨出来，周若璃说了不算。
可他还是来了。
这一招叫，围魏救赵！
“范先生，您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在哪里吗？”
范永怀一时间也没有搞清楚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难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沉吟片刻，没有答案，便直接道：“请指教。”
周若璃把玩着空茶杯，轻声道：“女人，并且是如今大部分女人，其实都会听男人的话，以男人的主见为主。”
范永怀：“事情不是绝对的。”
“当然，所以我说的是大部分女人。”
范永怀沉默。
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怕他没有听懂，周若璃还解释了一句。
“我是个女人，陈知行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未婚夫。”
“在外，我只是一个小女人，以陈知行为主，在外的事情，我都听他的。在内，他听我的。”
“我的意见他会听，但他也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不是我能决定的。”
范永怀没有说话，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这一趟就白来了？
范永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既然周小姐喜欢打直球，那我也就直说了。”
周若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范承均是范家二爷，从三十年前开始，北湖就是范家的基本盘，只不过因为这里的地理特殊性，这才让我们脱离了掌控，知道二爷下场。”
“二爷在北湖的牵连很深，也和范家牵连很深，如果陈先生继续查下去，很多东西就不是秘密了。”
“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要藏着，如果传出去会引起很多的麻烦。”
“所以我们的意思是，你们要达到什么目的才肯罢休？如果我们能承受得起，我们也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范永怀一长串的话就是在说，如果范承均倒台，很多东西都会被牵连出来，也会牵连很多人。
而他们不想让这件事情暴雷，因为会影响到范家。
他们愿意付出代价，让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话里面的‘我们’！
因为这两个字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而是他背后的范家。
周若璃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画着圈，青瓷发出细微的嗡鸣。
她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范先生说的我们...包括路省长吗？”
周若璃这时候也是猛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庞海和范伟一直都找不到，怪不得这么久了中巡组一点进展都没有。
甚至听说，他们已经在准备回京的事宜了。
现在看起来，如果这背后操作的是范家，那就能说得通了。
一个京城的政治家族，完全能够做到以上的一切！
这话，其实不好回答。
可若是沉默，等同于默认了，若是否认，对方也不会相信。
“周小姐觉得呢？”
周若璃笑了笑，并未回答。
“我觉得，你跟我废话了半天，我又做不了主，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呢？”
“其实我觉得，你不远千里来这里和我商量，你还不如让你家里人去和我家里人商量商量。”
周若璃笑呵呵的，看似没有什么攻击力，可实际上却是没有什么含金量。
反正就主打一个，你找我干什么？我说了又不算，你得找说了算的人去聊。
“如果范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得去接我未婚夫了，我们晚上约了一起吃饭的，所以，就不留范先生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
范永怀看着周若璃起身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低头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突然轻笑一声：“周小姐，听说陈市长最近在查二十年前的港务集团旧案？”
周若璃的脚步微微一顿。
“1998年7月16日...”
范永怀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放在茶几上：“这张合影，想必陈市长会感兴趣。”
照片上，年轻的范承均正在与几位穿海关制服的人握手，背景是港务集团大楼。
而照片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让周若璃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路正平！
“对了。”
范永怀起身整理衣服，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听说沈书记今天去了京城？真巧，我大伯今早也刚回京。”
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周小姐，茶凉了就别喝了。有些事，适可而止对大家都好。”
周若璃盯着那张照片，指尖微微发凉。
她突然意识到，这场博弈的棋盘，远比想象中更大。
省委大院停车场，陈知行刚拉开车门就看见周若璃发来的短信：速回茶楼，有重大发现。
他正要回复，霍廷议的秘书突然追出来：“陈市长！吕书记让您立刻去政法委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