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鹏举勒住马，对赶来的弟兄挥手：“抓紧收拾干净，别留痕迹。高唐州的百姓受够了惊吓，不必让他们再看见这些腌臜东西。”
高唐州的灯火渐渐亮起，像是被揉碎的星星落进人间。宋姜站在土坡上，望着那片光亮，眼神忽明忽暗……
“哥哥，”武松走过来，递上一壶酒，“高廉一死，这州府的事得尽快理顺。百姓们怕官，更怕再来个‘高廉’。”
宋姜仰头饮尽酒，酒液顺着喉管烧下去，点燃了发紧的胸口：“让萧让写告示，就说梁山暂管高唐州，赋税减半，徭役全免。再开仓放粮，让弟兄们去挨家挨户说清楚——咱们不是来抢地盘的。”
“还有那些被高廉抓去的百姓，”武松补充道，“得赶紧去城隍庙看看，是不是还有活着的。”
李逵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抢过酒壶猛灌一口，含糊道：“俺去！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方士，俺一斧一个，都送去见阎王！”
宋姜被他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今日特许你大开杀戒。”
天刚蒙蒙亮，高唐州的街道上就响起了扫帚划过青石板的声音。几个胆大的百姓推开窗，见梁山弟兄们正蹲在街角清理血迹，有的还在修补被战火熏黑的墙皮，不由得放下心来，悄悄打开了家门。
宋姜带着萧让、金大坚等人走进高唐州知府府衙门的大堂时，几个留用的小吏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堂下，手里捧着高廉留下的账册。萧让上前接过账册，翻开一看，眉头顿时皱起：“哥哥你看，这狗官竟将赈灾粮都折成了银子，记在自己名下！”
金大坚气得捶了下桌案：“难怪百姓饿皮包骨头，原来都被这狗官贪了！”
宋姜沉着脸翻完账册，对小吏们道：“你们别怕，只要如实办事，往日的过错一概不究。现在就去库房盘点，把高廉贪墨的粮食、银两都清出来，午时前报给我。”
小吏们连忙应声，抱着账册匆匆退下。宋姜又对身旁的武松道：“二郎，劳烦你带一队弟兄去牢狱，把所有囚犯提审一遍，冤假错案的，当场释放；确有罪行的，按梁山规矩量刑，不可再学官府那套屈打成招。”
“哥哥放心！”武松领命而去，刚走到门口，就见李逵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串钥匙，“哥哥！牢里的弟兄都放出来了！有个叫侯建的，说要跟俺们上梁山呢！”
“哦？”宋姜来了兴致，“带他来见见。”
片刻后，李逵领着个青面汉子走进来。那汉子身材瘦高，手指纤细，见了宋姜，抱拳行礼：“小人侯建，多谢宋头领救命之恩！高廉因小人不肯给他绣制锦袍，就诬陷我通匪，关在牢中，今日若不是好汉们，我怕是要烂在牢里了！”
宋姜见他谈吐磊落，眼中没有谄媚之色，笑道：“侯建兄弟受苦了。若不嫌弃，便在高唐州暂留，帮着料理些事务，日后想上梁山，随时欢迎。”
侯建眼睛一亮，单膝跪地：“小人不善舞刀弄枪，但绣得一手好针线，公明哥哥若不嫌弃，愿效犬马之劳！”
正说着，阮小七也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个布告牌：“哥哥！萧让哥哥写的告示我都贴上了！百姓们围在牌前看，都说要谢咱们呢！”
宋姜起身道：“走，去看看。”
州府门前的广场上，果然围了不少百姓。萧让写的告示贴在木板上，字迹遒劲有力，将赋税减半、开仓放粮的事写得明明白白。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指着告示对身旁的人念叨：“这才是为民办事的官府啊……”
见宋姜走来，百姓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有人端来一碗热水，有人捧出几个刚蒸好的窝头：“大人们辛苦了，尝尝俺们刚蒸好的窝头，虽然寒酸了些，但也是俺们的一片心意。”
宋姜接过窝头，咬了一口，温热的粗粮在嘴里散开，带着朴素的香气。他对百姓们拱手道：“乡亲们放心，只要有梁山在，我宋姜定不让你们再受欺压。今日午时，东城门内开仓放粮，各家派个代表去领，按人口分，谁也不许多抢。”
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广场上响起一片“多谢梁山，多谢宋头领。”的喊声。宋姜看着他们脸上真切的笑容，忽然觉得，拿下高唐州的意义，远比打赢这一场仗更重。
午时刚到，东城门内的粮仓前就排起了长队。段鹏举、杨志带着弟兄们维持秩序，侯建则帮着记账，百姓们拿着布袋，有条不紊地领粮，没人插队，没人吵闹。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领了粮，对着梁山众人磕了个头，泪水混着笑容落在孩子脸上。孩子不懂事，抓着手里的粟米，咯咯地笑。
宋姜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这一幕，对身旁的朱武道：“军师，你看，百姓要的其实不多，不过是一口饱饭，一份安稳。”
朱武点点头：“正是如此。高唐州是咱们拿下的第一座州府，若能治理得好，便是最好的招牌。日后再打别的城池，百姓们自会夹道相迎。”
夕阳西下时，高唐州的炊烟比往日密了许多，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宋姜走在回家的百姓中间，听着他们念叨着，“明天该去田里看看”，“该给孩子补件衣裳”，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比任何庆功宴都醉人。
而在州府后院，萧让正拿着新刻的官印，在布告上盖下“高唐州梁山监印”的印记。金大坚打磨着印泥，笑道：“这印可比高廉那方好看多了。”
萧让点头：“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印底下压着的，是百姓的日子。”
夜色渐浓，高唐州的灯一盏盏亮起，比往日亮得更久，也更暖。谁也不知道，这座城的新生，会在江湖上掀起怎样的波澜，但对城中百姓来说，这已是多年未有的安稳长夜。宋姜心中激动，这是他打下的第一座州府，“拿下这高唐州，比打赢十场仗都让人痛快。”宋姜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甚至有些发颤，“我要这天下的城池都能这样，没有贪官，没有苛税，百姓们能安心种地、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