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笙听他这样说,眼泪再次滚落,看着贺凛川眼神复杂。
似乎是感恩,但又带了点不可置信,犹豫了一会开始开口道,“可是公子您替我赎了身”。
这几次的经历让她不相信有人愿意无条件的对自己好。
无论说的多么好听,可总是有想要的东西,所以还不如提前问清楚。
贺凛川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云笙,我救你是因为我想救你,你不需要这样战战兢兢”。
虽然贺凛川一直安慰,可是陆云笙却依然固执的自己的想法,“可是…”。
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脖子上的伤口再次被牵动,流淌下来的鲜血,像串艳丽的红宝石项链。
贺凛川伸手用指尖刮擦掉一点血迹,看着指腹的红痕,打断了她的话,“先别说话了”。
看他的语气有些严肃,陆云笙瞪大了眼睛,但还是乖巧的噤了声。
生怕自己继续说话,惹了他不高兴,最后被赶出门,或者是有什么惩罚。
然而就在她思索着贺凛川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起身道,“我去拿药箱给你涂药,别乱动”。
声音虽然听起来还有点严肃,但是别乱动三个字却是藏不住的关心。
主院他之前经常来,所以对于东西的摆放也熟悉,贺凛川很快就从架子上找到了个药箱。
这个药箱还是因为他小时候总是受伤,苏溪乔特意备下来的。
如今,虽然她去世了,但是这个习惯却依然保留了下来。
每隔一段时间丫鬟都会过来,将这里面的药箱重新整理收拾一遍。
拿到了药箱后,贺凛川又吩咐门口的丫鬟打水给陆云笙擦洗伤口。
很快水被端了上来,贺凛川亲力亲为的浸了帕子给陆云笙擦拭脖子上的血迹。
伤口虽然不大,但是有些深,擦拭的时候陆云笙痛的忍不住后缩。
贺凛川没办法只好一只手扶着她的脖子,另外一只手给她擦拭。
很快血迹被擦干净,白皙的皮肤上,伤口显得格外狰狞。
看着伤口,贺凛川原本想要上药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
他眨眨眼,心中觉得有些可惜,这样漂亮的脖子却落了伤口。
陆云笙看他出神,以为是他觉得伤痕太丑,连忙伸手想要遮住。
“公子您别看了,伤口太难看,还是奴家自己来吧”。
说话间,她伸出手,想要将贺凛川手中的药膏拿过来自己涂。
回过神的贺凛川抓住她的手,“你自己怎么涂,听话别乱动,很快涂好了”。
说罢,他伸出指腹取了些药膏,缓慢轻柔的擦拭在了陆云笙的伤口上。
药膏是止血的,里面有些草药会有些刺痛的感觉,陆云笙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听见声音的贺凛川抬起头,却见陆云笙已经迅速咬住嘴唇,努力不出声。
贺凛川看着她的脸没说话,但是下一刻却在涂药的时候轻轻吹了几下。
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皮肤,带走了药膏涂抹上去的刺痛感。
陆云笙只觉得被他吹的身上痒痒的,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抵着锦被的手也不由自主开始收紧。
察觉到她的变化,贺凛川心中稍稍带了点得意,甚至有些得寸进尺。
他虽然被管的比较严,可好歹也是个男人,有些事总是无师自通。
在侯府的时候偶尔也听小厮下人们聊过这类的话题,心中也好奇过。
只是却始终没有勇气能踏出这一步,总是有太多的顾虑。
父母寄予的那些厚望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陆云笙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锁骨发呆,有些不自然的向后移了些。
可贺凛川两只手,一只贴在她的脖子上,一只正在给她上药。
此刻她一挪位置,正在发呆的贺凛川一时不察,直接摔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跌在床榻之上,贺凛川压着陆云笙,可以感受到她柔软的皮肤,和透过布料传递的温度。
“云笙……”,贺凛川将手抵在床上将身体支了起来,可却没有起身。
陆云笙被他禁锢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别过脸。
贺凛川却有些不满的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唤着她的名字,“云笙”。
瞬间,陆云笙的耳朵红了,甚至十分迅速的蔓延到了脖子。
看她害羞又紧张的样子,贺凛川眸色渐暗,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要亲下去的时候,门口丫鬟的声音传了过来。
“世子,夫人派人来接您回府了”,小丫鬟的声音十分清脆,听在他的耳朵却不甚美妙。
贺凛川有些恼怒的捶了下床板,只觉得什么东西都在和自己作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亲她,可是却接二连三的被打断。
屋外的丫鬟见他没反应,大着胆子又喊了一遍,“世子…夫人她……”。
“知道了”,贺凛川一脸不悦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将陆云笙也拉了起来。
听见他的回应后,小丫鬟安静下来,只在屋外等着他出来。
贺凛川起身后,脸色依旧不太高兴,“真是的,每天就知道看着我”。
对于亲生母亲柳若拂的这一点,他很是不满意,控制欲太强。
一家三口刚团聚的时候还好,贺凛川只觉得母亲是太久没办法亲近自己,所以比较压抑。
可是现在时间久了,压抑的人从柳若拂变成了自己。
就像现在一样,自己只不过下了学没立刻回家而已。
柳若拂就不放心的到处找人,找了后也不放心,还要自己的人来接才行。
听着贺凛川的嘟囔,陆云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动手重新套回了他的身上。
“回去吧,免得夫人担心”,说话间,她的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声夫人的指向性不明显,贺凛川也只说她看的严,并没有说明身份。
陆云笙自然而然以为是他的妻子,所以语气难免有些落寞。
可是贺凛川却听出了她的情绪,立马开口解释,“是我母亲……”。
他装作很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可是耳朵却不自觉的红了。
贺凛川不想让陆云笙误会或者是多想,哪怕一点点,“我还未娶妻,家中也没有定亲事”。
听见他的解释陆云笙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羞赧的应了一声。
少男少女虽然没有挑明,但是看向彼此的眼睛已经表明了太多东西。
贺凛川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可是门口的丫鬟再次不合时宜的出声打断。
“有完没完啊”,他有些不高兴的抬起头,朝着门口的位置吼了一声。
声音戛然而止,但很快又传来了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世子……”。
听见这个声音,贺凛川的表情僵住,迅速低下头整理好了衣服。
“云笙,你先住在这里,别的都不需要管,过几天我来看你”。
他扶住陆云笙的肩膀不放心的叮嘱后,匆匆出了房间。
屋外的老嬷嬷正是柳若拂身边的人,所以贺凛川才这样着急。
母亲的性格他了解,要是被她发现了陆云笙的存在,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赎身的银子走的是自己的账,所以父亲母亲并不会察觉。
而且当时周围的人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花楼的老板应当也不会提。
如今只要在老嬷嬷面前将陆云笙藏好,那母亲就不会知晓此事了。
想到这里,贺凛川匆忙跑了出来,差点撞在守在门口的嬷嬷身上。
见人出来,一旁的丫鬟和嬷嬷都行了一礼,随后嬷嬷疑惑道,“世子今日怎么想着到这里,夫人很是担心”。
贺凛川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没什么,我白日读书累了,这里和书院近,所以来这里休息一下”。
他这个解释也算行得通,嬷嬷虽然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奴才,没法去质问主子。
嬷嬷只点点头,“老奴明白了,那世子现在同奴才一起回府?”。
“嗯,走吧,别让母亲担心”,说罢快速朝着门口走去,将嬷嬷甩在身后。
一直到上了马车,看着别院逐渐远去,贺凛川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侯府的时候,晚膳已经备好了,贺凛川过去的时候,柳若拂和贺时渊正端坐在椅子上。
苏溪乔去世后,柳若拂成了续弦,名正言顺成了侯府的夫人。
当然柳若拂的身份也被做了改动,摇身一变成了苏溪乔的远房表妹。
其他人并不了解苏家的具体情况,除了知道苏溪乔是独女之外,其他的亲戚并不清楚。
病重的苏溪乔不放心丈夫和孩子,于是托付给了远房表妹,如此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多了。
虽然明面上大家以为贺凛川和柳若拂没有血缘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呢,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看见儿子回来,她眼睛一亮,“怎么出去也不说一声,母亲都担心死了”。
她说话时带着点嗔怪,但是更多却是撒娇的口吻,像妻子对夫君,并不像母亲和孩子。
贺凛川看了眼柳若拂,“儿子知道了,下次一定提前说的”。
见他这样听话,柳若拂满意的点头,看着他的眼神更温柔了。
或许是儿子多年不在身边,她的掌控欲很强,总希望孩子能听话,依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