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的初春,襄阳城笼罩在绵绵细雨之中。
州牧府议事厅内,炭火盆中的火焰微微跳动,映照着刘表略显疲惫的面容。
蒯越手持军报快步走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主公,江东急报!孙策已攻破吴县,严白虎被其部将周泰生擒。”
一直闭目养神的刘表猛地睁开双眼,接过军报细细观看。
片刻后,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堂下众臣:“诸君以为,此事当如何应对?”
文聘率先出列,声音洪亮:“主公,此乃天赐良机,孙策新得吴郡,必然要分兵驻守,更要防备会稽王朗、刘繇。
此刻荆南四郡守备空虚,正是用兵良机。”
蔡瑁抚掌笑道:“仲业所言极是。孙策小儿此刻定在吴郡沾沾自喜,岂料我军会突然发兵?
末将愿领精兵三万,一月之内必为主公收复荆南!”
“且慢。”
蒯良持重地摇头,“孙策骁勇,其麾下周瑜更是足智多谋。
若此事有诈,或是孙策故意示弱……”
“兄长多虑了。”
蒯越走到悬挂的荆州地图前,手指划过长江。
“据细作来报,会稽王朗、刘繇得知吴郡失守后,已经暂停东进之议,正在加紧布防。
此刻荆南四郡,正是最为空虚之时。”
刘表缓缓起身,在厅中踱步。
雨声敲打着窗棂,衬得厅内格外寂静。
终于,他停下脚步,目光变得坚定:“德珪,若命你为主将,需要多少兵马?”
蔡瑁躬身道:“三万精兵,一月之内必为主公收复荆南!”
“好!”
刘表重重拍案,此刻,体现出了他身为荆州雄主的霸气。
“即日起,以蔡瑁为都督,文聘为先锋,发兵三万南下。
黄祖率水师封锁江面,务必断绝孙策西援之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传令各郡,若能主动归顺,官职如旧,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二月廿三,长沙郡临湘城笼罩在细雨之中。
文聘率领的五千先锋部队抵达城下时,城头守军惊慌地发现,荆州军阵中竟飘扬着数面长沙豪族的旗帜。
“开城门!”
桓阶在城下高呼,“刘荆州亲率王师至此,尔等还要执迷不悟吗?”
城守颤声回应:“桓公,张太守尚在病中,此事……”
话音未落,城门突然洞开。
原来桓阶早已联络城中大族,趁夜控制了城门。
守军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此时的太守府内,张羡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
其子张怿跪在榻前,听着府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面色惨白。
“父亲,城中大族皆已倒戈,守军...守军也降了!”
张怿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羡艰难地抬起手,声音微弱:“儿啊……刘景升……终究是汉室宗亲……降了吧”
说罢,这位统治长沙多年的老太守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张怿伏地痛哭,良久方才起身,对侍从道:“传令……开城投降。”
当文聘率军进入太守府时,张怿已换上素服,跪在厅中:“罪臣张怿,恭迎王师。”
文聘扶起张怿,温言道:“公子深明大义,保全一城百姓,何罪之有?刘荆州必不会亏待公子。”
次日,蔡瑁大军抵达长沙。
在确认局势稳定后,他立即任命桓阶暂代长沙太守,同时快马向襄阳报捷。
二月廿八,零陵郡。
太守刘度在府中来回踱步,案上并排放着孙策的委任状和蔡瑁的劝降书。
窗外细雨连绵,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府君!”
主簿急匆匆闯入,“荆州军已至泉陵,长沙已经降了!”
刘度颓然坐倒,望着窗外细雨,喃喃道:“孙伯符虽勇,终究远在江东啊……”
他想起去年孙策夺取零陵时的情景。
那时孙策势如破竹,零陵守军望风而降。
如今形势逆转,他又该如何抉择?
幕僚低声劝道:“府君,蔡德珪大军压境,长沙三日即破。我等若负隅顽抗,只怕……”
刘度长叹一声,将孙策的委任状投入炭盆:“开城吧。”
次日清晨,零陵城门大开,刘度率众出降。
蔡瑁亲自接见,温言抚慰,并承诺他仍为零陵太守。
三月初三,桂阳郡。
赵范接到战报后,连夜准备降表。
他在降书中特意写道:“范本汉臣,不得已而从贼。今得遇王师,如拨云见日……”
为了表示诚意,他还特意设宴款待来使。
席间,他谄笑道:“下官愿将寡嫂樊氏献与蔡都督,以表忠心。”
使者冷脸推辞:“都督军务在身,不近女色,赵太守若真心归顺,明日便开城纳降。”
赵范连声称是,当即下令准备交接事宜。
然而就在当夜,桂阳郡都尉试图率亲信突围,被赵范及时发现。
为表忠心,他亲自带兵镇压,将都尉首级献给来使。
次日,桂阳郡顺利归降。
三月初十,武陵郡成为四郡中唯一发生激战的地方。
太守金旋性格刚烈,得知三郡皆降后,仍然决定誓死抵抗。
他在城头对守军高呼:“吾受孙讨逆厚恩,安能不战而降?”
文聘率军抵达时,见城头守备森严,知道强攻难免伤亡。
于是他下令围城,同时派使者劝降。
然而金旋斩杀来使,誓与武陵共存亡。
围城第三日,城中粮草开始短缺。
裨将巩志暗中联络主和派,决定兵谏。
是夜,巩志率亲信突入太守府。
金旋拔剑相向,怒喝道:“逆贼安敢!”
巩志叹道:“府君既要寻死,莫怪末将无情!”
双方在府中激战。
最终金旋不敌,被巩志斩杀,武陵郡易主。
次日清晨,巩志开城请降。
文聘入城后,为安抚人心,任命巩志暂代武陵太守。
三月十五,吴郡府衙内。
孙策正与周瑜商议整军事宜,忽闻急报。
“主公!荆州军已收复荆南四郡!”
孙策猛地站起,案几被带得摇晃:“刘表老儿,安敢如此!”
他怒不可遏,拔出佩剑劈碎案几:“传令三军,即刻西征!”
周瑜急忙按住孙策手臂:“伯符息怒。
我军新得吴郡,士卒疲惫,粮草不继,此时若与刘表开战,恐非良机。”
“难道就任他猖狂?”
孙策怒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
周瑜轻摇羽扇:“不妨先遣使责问,同时整军备战。
待我军休整完毕,再与刘表计较不迟。”
就在此时,又一骑快马驰至:“报!会稽王朗遣使求见,欲与主公结盟!”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荆南易主的消息,显然已经震动了整个江东。
三月二十,襄阳州牧府内张灯结彩。
刘表看着案上四郡归降的表文,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德珪用兵如神,一月之内竟真收复荆南。”
蔡瑁躬身道:“全仗主公威德,末将不敢居功。”
蒯越却道:“主公,孙策必不会善罢甘休。
当务之急,是加强各郡守备,防备江东反扑。”
“不错。”
刘表点头,“即日任命桓阶为长沙太守,刘度为零陵太守,赵范为桂阳太守,巩志为武陵太守。”
他顿了顿,又道:“传令各郡,加紧修葺城防,囤积粮草。若有疏失,严惩不贷!”
庆功宴上,众将开怀畅饮。
唯独文聘若有所思,对蔡瑁低声道:“都督,孙策骁勇,来日必有一战,我军当早作准备。”
蔡瑁举杯笑道:“仲业多虑了。有长江天险,孙策小儿能奈我何?”
同一时间,下邳城中。
陶应静静地听着贾诩禀报荆州战事。
“刘景升这一手,倒是出乎意料。”
陶应轻笑,“孙伯符此刻怕是暴跳如雷了。”
贾诩阴柔的声音响起:“主公,此乃良机。不妨遣使往江东,以示慰勉。”
“文和的意思是……”
“让孙策与刘表相争,我军方可专心应对袁绍。”
陶应点头:“就依文和之言。不过……也要防备孙策狗急跳墙。”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长江之上:“传令徐盛,水军训练要加紧。来日长江之上,必有一场大战。”
窗外,春雨渐停,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头。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席卷荆州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三月廿五,荆南四郡的局势逐渐稳定。
在襄阳的强力支持下,新任太守们很快掌控了局势。
桓阶在长沙清查户口,整顿吏治,刘度在零陵安抚百姓,恢复生产,赵范在桂阳惩治豪强,稳定秩序,巩志在武陵整顿军备,加固城防。
然而暗流仍在涌动。
长沙城中,仍有严白虎旧部暗中活动,零陵境内,山越部落蠢蠢欲动,桂阳郡内,不满赵范的势力正在集结,武陵地区,五溪蛮族也在观望局势。
与此同时,孙策的使者已经抵达襄阳,递交了措辞强硬的国书。
刘表则派出蒯越为使,前往吴郡交涉。
长江两岸,战云密布。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不知道这场危机将如何收场。
春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多事之春的纷扰。
而在襄阳城头,刘表远眺江东,心中明白: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