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打在护目镜上的噼啪声突然变密,楚狂歌的后颈泛起灼烧感——这不是战魂觉醒的征兆,是他摸透了韩啸天的手段。
龙影!他扯开嗓子,摩托的轰鸣几乎要吞掉话音,把苏念裹进那具死羊皮下!
龙影的瞳孔缩了缩,瞬间扫过左侧驮着补给的老马。
半小时前突围时他们从哨所外捡回的野羊尸体还挂在马背上,血早就冻成黑痂。
他猛地勒住马缰,羊皮撕裂的脆响混着风声:小念,委屈你当回猎物。
苏念没哭,反而主动缩进龙影怀里的羊皮堆里。
她沾着沙粒的睫毛忽闪,突然拽住楚狂歌的战术腰带:头儿的脚印要乱。
楚狂歌喉结动了动。
这孩子总能在混乱里抓住关键——韩啸天的无人机追的是热源,但若地面足迹太规整,就算伪装成尸体也会被怀疑。
他翻身跳下摩托,军靴在沙地上重重碾出七八个交叉的脚印,又故意踢飞半块碎石,让痕迹歪歪扭扭指向三公里外的废弃采石场。
龙影拍了拍马背,老马打着响鼻冲进沙幕。
楚狂歌跨上摩托时,后颈的战魂印记突然发烫——不是战斗,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压下来。
他想起三天前韩啸天拍着他肩膀说你是最听话的刀,想起刚才撕军籍时那些士兵眼里的羡慕与畏惧。
他对着风笑了一声,老子要当火种。
夜幕降临时,沙暴终于弱了。
龙影找了处背风的土坎扎营,篝火刚燃起,苏念就从羊皮里钻出来,鼻尖冻得通红。
凤舞递来半块压缩饼干,她却盯着楚狂歌坐的高坡——他正抱着步枪,背影像块凿在夜色里的石头。
后半夜,苏念的小脚丫踩碎了一层薄霜。
她蹲在楚狂歌身侧,呼出的白气在护目镜上结了雾:你是不是怕我们拖累你?
楚狂歌的手指在扳机上顿住。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梁,那里该有韩啸天的追兵,该有无人机的红点,但此刻只有星子在沙地上撒了把碎银。
他摸出怀里的铜扣——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刻着二字的老物件。
我怕我死了,他把铜扣塞进苏念冰凉的掌心,没人记得林七给伤员缝了三百二十八针,没人记得龙影为救我挡过三颗子弹,没人记得...他喉结滚动,没人记得她们的名字。
苏念的手指慢慢蜷起。
铜扣贴着她的掌纹,温度像极了楚狂歌给她裹羊皮时的体温。
她第一次没哭,只是轻轻点头,发顶蹭着他的战术背心:我记。
黎明的露水打湿裤脚时,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林七的呻吟惊得篝火噼啪作响,凤舞的指尖按在他颈侧,脸色瞬间发白:40度,伤口感染了。她掀开林七的绷带,腐肉的腥气混着药味涌出来,抗生素三天前就用完了,再拖...
楚狂歌蹲下来,看着林七烧得泛红的脸。
这个总把活着就得修东西挂在嘴边的医疗兵,上个月还蹲在哨所门口修漏雨的铁皮屋顶,现在却像个被抽干了精气神的布偶。
他摸了摸林七别在领口的针线包——针脚歪歪扭扭,是林七教苏念缝的第一只布老虎。
我去二十公里外的边镇。楚狂歌扯下外套裹住林七,凤舞守着,龙影带苏念转移到东边的废弃矿洞。
龙影的手按在他肩上:太冒险,韩啸天的人肯定在镇里布了岗。
所以我不用战魂。楚狂歌拍开他的手,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用老侦察兵的法子。
边镇卫生院的铁门一声开了。
楚狂歌穿着捡来的民兵制服,裤脚沾着草屑,肩上搭着条破毯子——活像个来讨水喝的流浪汉。
他盯着药房窗口的铁柜,锁眼泛着冷光,旁边坐着个叼烟的保安,脚边蜷着条黄狗。
同志,他踉跄着撞翻热水瓶,滚水溅在脚背上,疼得他倒抽冷气,对不住...我爹病得厉害...
保安骂骂咧咧地起身,黄狗被烫得跳起来,护士们拿着拖把冲过来。
楚狂歌捂着脚蹲在地上,余光扫过药房窗台的缝隙——刚好能塞进半根细绳。
他摸出战术刀,刀刃挑开细绳的活结,在护士们的惊呼声里轻轻一勾——钥匙串地落进他掌心。
归程比来时更难。
楚狂歌攥着药盒的手在抖,后颈的印记像团烧红的炭。
他想起凤舞说林七最多撑三天,想起苏念攥着铜扣的模样,想起龙影检查马具时那句你要是死了,老子把你埋在最高的山梁。
头儿?
模糊的呼唤穿透耳鸣。
楚狂歌栽进沙堆时,看见苏念蹲在他面前,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的小手按在他胸口,某种温热的波动顺着皮肤钻进来——和他的战魂同源,却更清澈,更年幼。
别...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哑得像砂纸,别让人知道你会这个。
苏念用力点头,把药盒塞进他怀里。
远处山脊突然闪过一道反光,像颗被风吹落的星子。
楚狂歌眯起眼——那不是韩啸天的信号镜,镜片的弧度更圆,是...
他撑起身子,药盒抵着心口发烫,林七等着急了。
当他们跌跌撞撞冲进矿洞时,凤舞正用湿毛巾敷着林七的额头。
楚狂歌撕开药盒的手在抖,针头扎进林七手臂的瞬间,他听见凤舞倒抽冷气:体温...又升了。
山风卷着沙粒灌进洞来,熄灭的篝火余烬突然爆出一点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极了某种即将燎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