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这上层… 怎麽他妈的比下面还瘮人…
拄着变形的撬棍,像个半身不遂的瘸子,一点点在昏暗的死寂走廊里挪动。每走一步,脚底板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新生的嫩肉摩擦着破烂靴子里凝结的血痂,钻心地疼。後背大面积的灼伤倒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发硬的蓝黑色痂,边缘翘起,痒得让人发疯,但又不敢挠,怕一扯连皮带肉撕下来。空气里那股机油和锈味淡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更浓的灰烬味,混合着某种… 类似消毒水挥发後的刺鼻酸味,吸进鼻子里火辣辣的。
低语声?屁都没有。脑子里清静得像块被刮得乾乾净净的骨头。但身体里的“动静”越来越邪门。那层烧毁後脱落的角质护甲下面,新长出来的面板不是正常的颜色,是一种… 带着点金属光泽的苍白,摸上去又冷又滑,像蛇皮。底下的蓝色纹路不再是浮在表面,而是像刺青一样彻底嵌进了肉里,颜色深得发黑,不发光的时候,像一道道狰狞的疤痕。稍微一用力,就能感觉到面板底下那粘稠、冰凉的蓝血在缓缓流动,带来一种… 力量感?伴随着更深的、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酸麻和寒意。
手里那个金属吊坠更是烫手山芋,握久了,那股温热感顺着手臂往肩膀爬,像有条无形的线把它和我这身破烂血肉缝在了一起,甩都甩不掉。
得找点像样的补给。水快没了,吃的更是想都别想。再这麽耗下去,不等伤口烂透,也得先饿晕过去。
我压着脚步,撬棍尖划过金属网格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绝对的安静里传出老远,吓得我自己一哆嗦。能量视野不敢全开,耗神,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扫描,像个半瞎的蝙蝠,感应着周围。走廊两边的舱门大多紧闭,有的被什麽东西从外面暴力破坏了,露出黑漆漆的洞口,像一张张吃人的嘴。偶尔能看到乾涸发黑的血迹喷溅在墙上,或者几块无法辨认的、像是骨头碎片一样的东西散落在角落。
没有活物的迹象。连之前那种变异老鼠的动静都没了。好像这一片区域… 被“清理”过一样。被谁?还是被刚才那场净化光爆波及了?
越往前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但这次飘忽不定,时有时无,源头好像在高处,在通风管道里,或者… 就在头顶那一片片黑暗的舱壁夹层里。不是之前那种充满饥饿感的恶意,更像是一种… 冰冷的审视?掂量?让我後脖颈子发凉。
拐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区域,像是飞船的医疗区。舱门歪斜地开着,里面一片狼藉,破碎的医疗器械、倾倒的药品柜、散落一地的绷带和空试管,混合着一股更浓的药味和腐臭味。地上还能看到几具裹着破烂布料的、早已乾瘪发黑的屍骸,保持着挣扎的姿势。
有药?也许还有没拆封的营养剂?
我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刚踏进医疗站的门,脚下就踩到了什麽东西,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低头一看,是一副断裂的人体骨骼,头骨滚在一边,空洞的眼窝对着我。
操。晦气。
忍着不适,我在废墟里翻找。大部分柜子都空了,药品撒了一地,被某种粘液腐蚀得面目全非。终於,在一个压扁的金属柜子底下,我摸到了一个半瘪的、密封还算完好的金属水壶,晃了晃,里面有大概小半壶水。又从一个翻倒的冷柜缝隙里,抠出来几管标签模糊、但摸起来还是液体的营养剂。
宝贝!真是宝贝!
我拧开水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水有点异味,但还能喝。又撕开一管营养剂,挤进嘴里。粘稠,甜得发腻,带着化学品味,但一股热流立刻涌向四肢百骸,虚弱感减轻了不少。
刚松了口气,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骤然加强!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在我後背上!
我猛地转身,撬棍横在胸前,能量视野瞬间全开,扫向感觉传来的方向——医疗站对面,一条通往飞船更高层的、更加宽阔明亮的通道入口!那里的光线… 不正常!不是应急灯的红光,而是… 一种稳定的、冷白色的照明光!
那通道口,站着一个… 东西!
不是变异体!它… 它穿着一套相对完整、但布满刮痕和污渍的… 飞船船员制服?身体站得笔直,双手自然下垂。但它的脑袋… 它的脑袋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侧,脸上的面板是死灰色的,没有一丝生气,一双眼睛空洞地睁着,瞳孔扩散,没有任何焦距。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通道口的阴影里,一动不动,“看”着我。
是屍体?不对!屍体不会有那种… 被“注视”的感觉!而且,能量视野里,它体内没有任何生命讯号,却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和… 有序的能量流在缓缓流动!像是一台… 待机状态的机器?
是某种… 受控的屍傀?还是更高阶的、拥有仿生外皮的机器人?
它发现我了!但它为什麽不攻击?只是在“看”?
我握紧撬棍,手心全是冷汗,缓缓後退,拉开距离。那东西依旧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随着我的移动,极其缓慢地… 转动了一下?
操!真他妈是活的!或者说,是“动”的!
它在评估我?等指令?还是…
不能再待了!不管它是什麽,肯定不是朋友!
我慢慢退到医疗站另一侧的出口,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诡异的“船员”,一步步倒着往後挪。就在我半个身子退出医疗站大门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制扫描意味的能量波动,从那个“船员”身上爆发出来,瞬间掠过我的身体!
我浑身一僵,感觉像被扒光了扔进冰水里,每一个细胞都被看了个透彻!面板下的蓝血瞬间躁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彷佛受到了挑衅!手中的金属吊坠也骤然变得滚烫!
几乎在同时,那个一动不动的“船员”,脑袋猛地摆正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亮起了两点针尖大小的、冰冷的红光!它一直自然下垂的右手,缓缓抬起,对准了我!手掌中心,一个小小的发射口开启,凝聚起一点危险的白色能量光芒!
被锁定了!攻击!
“操!” 我骂了一声,想都没想,身体本能地向前扑倒!
咻——!
一道炽白的能量光束擦着我的头皮射过,将身後的墙壁熔出一个小洞,边缘通红!
我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到一个倾倒的药品柜後面。心脏狂跳!这玩意儿攻击力不弱!
不能硬拼!这东西看起来就不好惹,而且谁知道它会不会叫来更多?
我藉着杂物的掩护,连滚带爬地冲出医疗站,朝着来时的走廊亡命狂奔!身後传来了不紧不慢、却异常清晰的金属靴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哒… 哒… 哒… 它追上来了!而且速度不慢!
妈的!阴魂不散!
我拼尽全力奔跑,伤口崩裂,蓝色的血洒了一路。拐过几个弯,看到旁边有一个开着门的、像是工具间的舱室,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反手用撬棍别住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舱壁,大口喘气。门外,那金属靴子的声音停住了。它… 停在门口了?不进来?是在等?还是…
我屏住呼吸,能量视野穿透舱门。那个“船员”果然静静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红色的光点依旧锁定着门口。它在干什麽?
突然,它抬起头,不是看向门,而是看向… 通道的顶部?它发出了一种极其轻微的、高频的电子音,像是在… 传送某种讯号?
它在呼叫援兵?!操!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更多鬼东西来之前冲出去!
我目光扫过这个工具间。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墙角有几个氧气瓶一样的东西?也许…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我捡起一个小号的金属扳手,掂量了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别住门的撬棍,将门拉开一条缝,把手里的扳手用尽全力朝着走廊另一头扔了过去!
哐当!扳手砸在远处的金属墙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门外的“船员”瞬间被声音吸引,脑袋和枪口同时转向了声音来源!
就是现在!
我像猎豹一样从门里窜出,不是逃跑,而是直接扑向了那个“船员”的侧後方!它反应极快,立刻转回枪口!但我的目标不是它本身!而是它腰间挂着的一个… 类似能量电池包的方块物体!
“给老子断开!”
我怒吼着,左手五指并拢,角质化的指尖闪烁着幽蓝寒光,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沸腾的蓝血,狠狠插向了那个电池包与它身体连线的线路介面!
噗嗤!咔嚓!
蓝色的电弧爆闪!电池包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那“船员”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了两下,熄灭了。高举的能量手枪也无力地垂下。它晃了晃,像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解决了?这麽简单?
我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这堆废铁。看来它的弱点是能源供应?
不敢停留,我捡起那个还在冒着电火花的电池包(也许有用?),又看了一眼地上报废的“船员”,转身继续狂奔。必须尽快找到通讯室或者舰桥!这船太邪门了!
跑出没多远,前方出现了一个更加宏伟的、双开的金属大门,门上标识着模糊的“舰桥”字样。门紧闭着,但旁边的控制面板似乎还有微弱的灯光?
就是这里了!
我冲到门前,试着按动开关。没反应。需要许可权?或者能源?
我看着手里冒烟的电池包,又看了看门旁一个明显是应急能源介面的插槽。死马当活马医!我将电池包断裂的线头,狠狠塞进了那个界面!
噼啪!嗡——!
一阵电火花闪过,厚重的舰桥大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後,是一个无比宽敞、但同样一片狼藉的空间。巨大的观察窗外,是无尽的、点缀着冰冷星光的黑暗太空。正前方是倾倒的舰长座椅和破碎的主控制台。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细小的杂物,在应急灯光下飞舞。
而在控制台的残骸旁边,地面上,用暗红色的、早已乾涸的液体,画着一个极其复杂、充满了几何美感和… 不祥气息的巨大图案。图案中央,摆放着一具… 身穿破烂舰长制服、早已化作白骨的屍骸。屍骸的头骨,正面对着大门的方向,空洞的眼窝,彷佛在凝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这… 是什麽鬼东西?某种仪式?
我握紧了撬棍和金属吊坠,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进舰桥。脚踩在那些乾涸的暗红色图案上,传来一种粘腻的错觉。
当我靠近那具舰长屍骸时,手中的金属吊坠,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灼热的温度!烫得我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那具屍骸空洞的眼窝里,竟猛地亮起了两团… 幽蓝色的、与我血液同源的光芒!
一个沙哑、破碎、彷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你… 终於…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