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她略去了苏芊芊做的那些糟心事,重点渲染了慕容晴如何“牙尖嘴利”、“目无尊长”、“句句如刀”地顶撞她,最后更是“冷酷无情”地扬言要与太傅府断绝往来。
“……老爷,您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太傅夫人拿着帕子拭泪,越说越激动,“我好心好意去看她,她竟这般对我!字字句句如同刀子往我心窝里戳!还说要跟我们断绝来往!我们可是她的外祖家啊!她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孝道?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简直……简直反了天了!”
她期待着丈夫能和她同仇敌忾,一起谴责那个“不孝忤逆”的外孙女。
然而,太傅苏承恩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无太多怒色,反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了然:“我早就劝过你,莫要去,莫要去。你偏不听,非要去说道说道,觉得晴儿对芊芊下手太狠。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芊芊对晴儿做了什么?”
太傅夫人哭声一滞,有些不服气地抬头:“芊芊她……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说了几句玩笑话……”
“玩笑话?”太傅打断她,语气沉了下来,“当着皇宫守卫、众多官眷的面,辱骂嫡亲表妹是‘破鞋’,这叫玩笑话?在赏花宴上,伙同他人,意图构陷晴儿清白,欲置其于死地,这叫玩笑话?”
“夫人!你也是在后宅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难道不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芊芊那般做,与拿刀直接杀人有何区别?她那是想把晴儿往死路上逼啊!”
他看着老妻依旧有些执迷不悟的表情,痛心疾首道:“晴儿她反击,有何不该?她若不强硬,此刻身败名裂、甚至可能一根白绫了此残生的就是她!”
“我们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狠毒?我们当初又为她做过什么?在她被沈氏虐待、被下人欺凌时,我们苏家可曾为她出过一次头?”
太傅夫人没想到丈夫和慕容晴说的意思竟然如此相似,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嗫嚅着,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太傅长长叹息一声,语气充满了疲惫和遗憾:“唉……你这一去,兴师问罪,态度鲜明,就是在告诉晴儿,我们太傅府选择了芊芊,无视她所受的委屈和伤害。”
“这无异于在她心上又插了一刀。刚刚才缓和一点的关系,这下……怕是彻底被推出去了,再无转圜可能了。”
太傅夫人听到这里,尤其是最后那句“彻底推出去了”,心里又酸又涩,却仍强撑着面子,带着哭音质问道:“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责怪我吗?难道全是我的错了?”
“我不是责怪你,”太傅摇摇头,走到她身边坐下,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其实,我和你一样。说到底,我们的心……终究也是偏的。”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语气沉缓:“芊芊是在我们身边看着长大的,虽说她性子骄纵了些,可毕竟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这份情分早已刻在心里。”
“至于晴儿……她母亲婉柔当年因慕容铮的事与我们闹了别扭,此后便断了往来。婉柔走后,我们也没能好好照拂过晴儿,彼此本就生分。所以我们会不自觉地偏向芊芊,甚至替她开脱,说到底,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他苦笑了一下:“晴儿说我们偏心,没说错。我们确实……没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只是如今这局面,晴儿性子刚烈决绝,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怕是再也难挽回了。”
最后,太傅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摆了摆手,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丝落幕的萧索:“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她决心已定,要断……那就这样吧。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他不再看老妻复杂的神色,重新端起茶杯,却没喝一口,目光怔忡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傅夫人默默低着头,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说她不关心晴儿吧,她还是会想着她;可就像老爷说的,在自己孙女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那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芊芊。
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太偏心了。
不过她也觉得慕容晴太不把她这个外祖母放在眼里了,竟敢说断绝来往。
既然要断就断吧,她倒要看看,没有太傅府这个外祖家帮衬,慕容晴会不会后悔?
而将军府里,太傅夫人离开后,带走了最后一丝令人窒息的所谓“亲情”羁绊。
慕容晴站在窗前,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反而有一种卸下负担的轻松。
所谓的血脉至亲,在原主受尽欺凌时不见踪影,在她接管了这具身体、奋起反抗后,却来指责她手段狠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比起太傅府那令人心寒的偏心和虚伪,医仙谷那群咋咋呼呼、却真心实意护着她的老头们,反而显得更加可爱和珍贵。
想到此处,慕容晴忽然有些想念那群活泼过度的“老宝贝”了。
她转身便出了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熟门熟路地朝着医仙谷京邸的方向走去。
来到宅邸前,她刚抬手敲响门环,大门几乎立刻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门房田伯一见是她,脸上瞬间堆满了恭敬又热情的笑容,连忙侧身让开:“大小姐您来了!快请进!老爷们早就吩咐过了,您随时来都可以,不必通传!”那态度,比见到自家老爷们回来还要殷勤几分。
田伯接着又说:“大小姐,奴才给您带路。”
慕容晴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必客气,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忙你的。”她虽然没有住在这里,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却丝毫不减。
“哎,好嘞!您请便!”田伯乐呵呵地应着,目送她进去后才轻轻关上府门。
慕容晴信步穿过庭院,刚走到大厅门口,就看见苍术和南星两人正凑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一张药方。
还是苍术眼尖,一抬头看见她,立刻惊喜地叫出声:“师叔祖!您从深山里修炼完‘生机秘术’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迎了上来,旁边的南星也连忙跟上,脸上满是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