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尸骨一事处理完后,县令这才强打起精神,开始查问张府满门焚毙的疑案。
张员外院中幸存的仆役们战战兢兢地回话:“大人明鉴,昨夜小的们都在房中安睡,醒来却发觉躺在别处院里……”
“定是遭人下了迷药!”一个婆子哭诉道。
旁边的小丫鬟颤声接话:“是树精回来报复了……大小姐一家不守承诺,老爷偏不信邪,这才招来灭门之祸啊!”
这时,张府管家一脸慌张地上前禀报:“大人,府里库房和各院的值钱物件……全都不翼而飞了。”
“你说什么?”县令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
待管家战战兢兢地重复禀报后,县令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捕快听令!立即搜查张府各处!这么多财物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他随即指向一名高个子衙役:“你速去通知城门卫,所有出城车辆一律严加盘查,不得有误!”
可众人在张府搜寻一番,竟未发现任何线索。
按张府众人入睡时辰算起,到火起之时,这般数量的财物根本来不及搬运。即便数十人同时动手,也定会惊动四邻。
然而现场既无车辙印迹,也无搬运痕迹,那些金银细软、古董字画,竟真如凭空蒸发了一般。
“莫非当真……是树精显灵?”县令喃喃自语。
他虽熟读圣贤书,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眼前这桩桩怪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满门葬身火海、财物尽数蒸发,这般离奇情形,让他不得不开始相信“树精”之说。
饶是如此,他仍下令全城搜查,暗忖道:“即便这项乌纱难保,总要寻回些财物,日后致仕还乡也好安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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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亮,一众长老早已起身梳洗妥当,却见慕容晴房中仍无动静。
白芨捋着胡须,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咱们先去大堂用早膳,让师叔祖多歇息片刻。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难行,晚些出发反倒稳妥。”
众长老相视点头。
霍山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带着慈祥的笑意:“师叔祖正值年少,贪睡些也是常理。倒是咱们这些老骨头,借着这个机会偷得半日闲。”
说罢,老人们不约而同地放轻脚步,连呼吸都收敛了几分,鱼贯下楼时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木梯发出半点吱呀声,惊扰了楼上人的清梦。
慕容晴一觉睡到巳时才醒。
她闪身进入空间梳洗妥当,又取了几块糕点简单用过,这才推开房门。
她抬手轻叩白芨的房门,门内人一见是她,一脸关心:“师叔祖,您醒了?我这就去吩咐小二给您备早餐。”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慕容晴摆摆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既然师叔祖已用过膳,我这便吩咐车夫套车。您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即刻下楼。”
慕容晴颔首回房,不过片刻便提着包袱出来。
众人一起来到大堂,退房后,见车夫已驾着马车在客栈门前等候多时了。
待众人各自登车,车夫扬鞭轻喝,马车缓缓启动。
行至城门口,却被官兵拦下严查。
慕容晴心知这是在搜寻张府失物,率先利落地跃下马车。
众长老虽觉诧异,出城都查得这么严,说明城里出了什么事。都很配合的纷纷下了车。
官兵手持张府库房账册,将六辆马车里外搜了个遍,连行李包袱都逐一解开细查。
慕容晴静立一旁,看着官兵徒劳翻找——那些价值连城的财物,此刻正安然存放在她的空间里,任他们如何搜查也是枉然。
“放行!”搜查无果的官兵终于挥手示意。车夫重新驾起马车,载着众人缓缓驶出城门。
慕容晴潇洒的离开,却留给临溪县县令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烂摊子。
临溪城里,“张府荷塘惊现十七具孩童尸骨”的消息,不过半日工夫,便传遍大街小巷,与之同传的还有“树精惩恶扬善、专治背信之人”的传闻。
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桩惊天大案,对“树精”既畏且敬。又满怀感激。
后来城中渐渐形成风气,人们为表诚意,常会指着天地说:“若违此誓,叫我如张员外般遭树精惩罚!”
连孩童玩耍时都会模仿着喊:“骗人是小狗,树精为我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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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十七八日的赶路出奇顺利,别说糟心事,连个拦路的毛贼都没遇上。
慕容晴闲得发慌,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主动去找点乐子——当然,这个危险念头很快被她按下了。
越往前走,她发现官道上的行人车马肉眼可见地稀少起来,道路逐渐崎岖,两侧山势却愈发高耸险峻,颇有几分“此山是我开”的架势。
霍山撩开车帘,指着前方那条蜿蜒入山的路径,语气带着回归的熟稔:“师叔祖,前面就不是官道了,是咱们医仙谷的专用山路。路会窄些,但还算平稳。”
慕容晴点点头,感受着马车节奏的变化——车轮压过的不再是平坦的夯土路,而是带着天然起伏的石土路,颠簸得颇有韵律。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山林特有的草木清香。
“挺好,”她懒洋洋地评价道,“这路颠得,堪比全身按摩椅,就是费屁股。”
霍山闻言一愣,虽不太明白“按摩椅”是何物,但看师叔祖那略带调侃的表情,也知她是在苦中作乐,不由莞尔。
又在山路上颠簸了几日,就在慕容晴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被这“天然按摩服务”颠散架的时候,车队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师叔祖,我们到了,这里是外谷的驻扎地。”霍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到家的轻松和喜悦。
慕容晴利落地掀开车帘跳下车,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微微挑眉。
她原以为所谓的“外门驻扎地”,顶多就是个大型村落或者临时营地,没想到眼前竟是一个颇为热闹繁华的山间小镇。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饭馆、客栈、杂货铺、药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卖山货特产和简单成衣的摊贩。
人来人往,虽不及外面县城的喧嚣,却也生机勃勃。
许多人的衣着打扮明显带有外地风格,甚至有些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富商或满脸愁容的求医者,将这山间小镇衬得如同一个微缩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