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灯明白了，这是米面分配不均匀导致的大打出手。
可她还挺不明白的，“村中人何时去那庙堂的？”
墙柳变得困惑：“也只是今日早些时候，上光说在村口遇到了讨六子，是讨六子告诉他们庙堂有神，是乡长为大家有好些的生活而专门请来的。所以大家都知道后，便争先抢着去拜神。”
这顺序怎么看都不对吧。
而且那个老毕登……算了，竹灯懒得想那么多，她抬手让墙柳带路，赶去的路上顺带问了嘴她家中的孩子怎么办，墙柳说孩子交由扶青照顾一阵子。
等两人到了庙堂，果然看到了一群人，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灰头土脸丧气的模样，看着应当是输了。
竹灯的出现让原本嘈杂的环境变得瞬间安静，她没想到送粮食送得那么不走心，只是扔在这里也不想着分配下来，这是压根就没在乎这件事情啊。
“打够了？别啊？站起来都，来来来，站起来继续打，今天在庙堂口打架，明天是不是要把庙堂拆了？然后呢？坐吃山空等着饿死？神看到应该会很后悔给你们粮食吃吧。”
竹灯双手环胸，讥讽地看着地上的人。
她并没有真生气，谁在这样的处境之下都会奋力抢夺粮食，更何况，她更倾向于这群人压根就不信神，若真的信神，谁会玷污神前庙宇。
一个个在竹灯的话中当起了鹌鹑，最后还是由竹灯平均下去将粮食分配了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像上次那般靠着一个有力气的搬运全部，而是各回各家，连带着被分到的粮食。
“竹娘子，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墙柳扶起上光，怯生生地朝竹灯道谢。
竹灯挥挥手，她看着上光的模样，头发凌乱，脸上多了几个小口子，身上，身上是一些带着灰尘的草鞋印子，倒是个浮夸的架。
回到家后，竹灯敏锐地察觉到家中物品的不对劲。
乍然一看似乎没什么不对，可是她在接待刀女与凤烟前，曾经从钱箱子中拿出的那几枚放在桌子中央的铜钱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尤其是那枚洪武通宝放牛娃花钱，由于喜欢，她专门将三枚铜钱的图案向上摆放，可是回来时放牛娃铜钱却是文字朝上。
这明显的破绽好似是故意让自己发现一样。
竹灯笑了。
这真是好戏一出接一出，她的计划延迟延迟再延迟。
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被刺激到的竹灯懒也不偷了，而是无视野打开自己的钱箱子，抓了一把塞进荷包站起身就朝外走。
刺激她？好啊，那可太好了，她竹灯今天他妈的就是睡大街也要去花海楼，今天之内必然！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她！
然后就在竹灯戴着十二分的怒气拿着钱包朝村口朝外半柱香左右才能有马车的地方前进时，碰到了讨六子，他依旧一瘸一拐地用只有一只正常的眼珠子歪着脑袋向前赶路。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讨六子？”
听到竹灯的声音，讨六子应着诶了一声，脚下的速度都加快了一些，虽然不多。
“竹娘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竹灯抿唇；“我打算去镇子上一趟。”
“哎哟！”讨六子大叫一声，一脸可惜，“这可也太不敢巧了，我我我，我这刚下马车，那车夫今日似乎家中有事，早早就回去了。”
一盆冰凉的水将竹灯向上的热情浇了个干净，灭了。
“……行，那你可愿同我到置骨窟走一趟？”若是快一些，来回两个时辰，到时候天色还能亮堂些，不至于摸黑赶路。
竹灯想到今日从刀女那里听到的事情，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往往这种时候最不能忽视自己的第一感受，竹灯打算遵循这感觉，去一趟置骨窟。
没想到讨六子竟然拒绝了：“实在是太不好意了竹娘子，我今日啊，有事，瞧我这怀中的猪肉。”他掏出怀中的油纸晃了晃。
“这是你这村子中的一户人家，托我卖了半袋粮食换的肉，说是想让怀孕的妻子啊，吃点好的。这不，肯定是来不及的了。”
竹灯点头，虽然有不合理之处，但她也并不会强迫讨六子去做什么事情，那动身去置骨窟的，只有自己了。
根据 已经来过几趟的记忆，竹灯这一路走得很顺利，等摸到置骨窟的位置后她还挺开心，说明自己在这一条线上，并不需要完全绑定讨六子。
点燃火把进了洞窟，竹灯一眼就看见了……宋夫人的骨架？
她不可置信地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具新鲜的，刚被剔肉不久的骨架，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才在第二日刮下了宋夫人的衣服？
荒谬的是衣服还穿在骨架上。
竹灯在心中默念叨扰，然后拿起头颅骨，仔细对比着伤口，头骨这边目前看不出什么，于是她脱下骸骨身上的衣服，看向双腿与四肢处的断裂痕迹，就是这般仔细观察着，竟然也真就让竹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不是宋夫人的尸骨。
或者说，这是今日刀女所说，丢失的那具尸骨。
这几个村的村民……想到这里，竹灯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一具有血有肉的活人被活生生五马分尸，和一个被刮下尸肉只靠力气扯断骸骨，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尤其是双臂与双腿的骨头，和身躯主干撕裂分离时多少会连带着其它组织，可是这只扯骨头的骨架，分离得有点太干脆了，五马分尸可不是什么仁慈的刑罚。
但是一般来说，没人会这么在意这种事情。
所以或许村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细心。
竹灯愉快地哼着小曲原路返回，亏得自己今日兴致大发来了一趟，若是搁置久了，她还真就未必能够看出来什么。
天色渐晚，空中的云霞披着一层红粉色的柔光不断朝落日的方向漂移，竹灯就这样安静地走在回家方向的小路上，闻着从四周飘来的带着淡淡米香的气息，她也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