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幽荧以为我是在考量他的能力，抱着手臂，语气平淡地补充道：“我自认为，现在的龙门里，没有比我更能打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我去参加你那个内部竞聘，我有信心赢下来。”
“不，我不是不放心你的能力，”我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脸上满是错愕，“我只是很惊讶，你这么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居然会主动挑起戌字部首领这么麻烦的差事。”
“帮了你，也就算是帮了龙老爷子。”他答得言简意赅，仿佛这只是件顺手而为的小事。
我听了不禁撇了撇嘴……又是龙老爷子。
不过，能力是够了，那忠心呢？
他这颗心都向着龙老，还不是过不了验心石那一关。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幽荧说道：“我有把握能通过验心石。你若之后有更好的人选，我随时可以把位子让出来。但在你无人可用的时候，信我，总比信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要好。”
我想想觉得也是，不过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那块大石依旧悬着。
幽荧似乎看出了我真正的顾虑，他接下来的话语平淡如水，却像一把精准的利刃，剖开了我心中最纠结的死结。
“你放心，”他说，“萧辰一定能通过验心石。”
我猛地抬头看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因为容器，是绝对忠于逆鳞之主的。”他面具下的双眼仿佛能洞察一切，“他只认逆鳞，不认人。”
他那句“只认逆鳞，不认人”，让我觉得意有所指。
不过转念一想，他肯定是猜到了我在担心这些忠于龙老的人，会因为忠诚对象不对而过不了验心石，所以才特意告诉我这个让我安心的吧。
我点了点头，刚准备答应下来，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他：“你怎么会知道容器的事？”
一股寒意从背脊窜起。
那个记载着龙血秘契的文件，分明只有寥寥几个核心内部人员见过！
“而且，”我追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你怎么能肯定，萧辰就是我的容器？除了海龙号那次，其余几次转嫁都没有外人在场。就算是海龙号，你出现的时候，萧辰面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幽荧却不解释，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和龙老的羁绊，比你想象得更深。”
我按捺住心里翻江倒海的好奇，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浑身是谜，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在帮我，从未害过我。
除了像挤牙膏一样不问就不说之外，其余时候都还挺让人满意，虽然……比萧辰还是差了点。
一想起萧辰，我心里不知为何又沉甸甸地闷得发慌。
这狗东西，明明看到我不高兴了，居然连说句假话哄哄我都不乐意！
我越想越气，端起茶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幽荧盯着我看了良久，突然问：“你和萧辰，是在谈恋爱吗？”
“噗——”
我惊得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都喷了出去，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位仁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怎么会想到我们是在谈恋爱？！
幽荧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继续用他那平淡的语调分析：“我以为你是在担心萧辰过不了验心石。但我告诉你他一定能过之后，你还是不高兴。所以，你真正在意的，不是他能不能通过验心石，而是他的忠诚，到底是给了门主这个位置，还是给了你这个人？”
“没有！绝对没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慌不择路地小声解释起来，“我、我是个男人！笔直笔直的纯爷们！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那太荒谬了！我刚才那是……那是在想工作！对，工作！你想想，十二个部门，那么多烂摊子，我愁得饭都多吃两碗，心情能好吗？这跟萧辰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就是纯洁的上司和下属！就这么简单！”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自己都觉得前言不搭后语。
幽荧却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由着我说了半天，直到我口干舌燥，才缓缓俯身，在我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别担心了。上次在练武场，萧辰那么激动，可不只是因为什么保护门主。”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让我浑身一僵。
“那是为了什么？”我有些呆愣愣地问。
“吃醋。”
“吃醋？吃什么醋？”
幽荧伸手，从我的衣领上，轻轻拈起一根我掉落的头发。
他将那根头发举到我眼前，很是淡定地说：“吃这样的醋。”
下一秒，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萧辰双眼通红地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那身笔挺的西装都掩盖不住他周身暴戾的怒气。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死死地盯着正俯身在我耳边的幽荧，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幽荧直起身，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低声道：“记得我们刚才说好的事。”
说完，他便与怒气冲冲的萧辰擦肩而过，潇洒离去。
幽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萧辰。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只是主角换了人。
萧辰身上那股暴戾的怒气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转化成了一种更具压迫感的、沉甸甸的沉默。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声音很低，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幽荧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没什么，”我看到他这样子就没来由地一股气，便直接切换到了公事模式，语气也变得公事公办起来，“我决定，由他出任戌字部的首领。”
“门主，不可！”萧辰的反应比我预想中还要激烈，他猛地踏前一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内部竞聘的消息已经发布出去，您此时空降一人，恐怕难以服众！”
“没关系，”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淡淡道，“他说了，可以参加比赛。等他把所有人都打服了再上任，就没人有话说了。”
萧辰无话可说了。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不解，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受伤。
过了许久，他才闷闷地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与往日形象全然不符的脆弱：“先是助助理，现在是幽荧……属下在您这里，是不是……慢慢变得可有可无了？”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我心里最烦躁的地方。
我冷笑一声，反问道：“十二部首领归位，是必行之势。你问我对你的信任时，也该扪心自问下你对我的忠心。你只忠于门主这个位置，那对我来说，你也就只是辰字部的首领。我们之间，不就是这样吗？”
萧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嘴唇翕动了几次，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眼中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垂下头：“是属下……失职了。”
他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道歉，转身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偌大的书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呆呆地坐了许久，才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幽荧说得跟真的似的，搞得我真有点小激动，还以为自己苦逼的穿书生涯终于要迎来甜甜的恋爱了。
结果呢？前一秒我还感觉自己恋爱了，后一秒就直接被打进了失恋阵营。
刚刚被幽荧撩起的那点心火，还未来得及烧旺，就被萧辰用他那冰冷的沉默，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我一晚上没合眼。
在心里把萧辰这个木头脑袋和幽荧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