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尼乐的庐山真面目还没见着，午字部影蛛的投诚书倒先一步送了过来。
我猜她安插在亥字部的眼线，已经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了过去。这位情报头子八成是怕我下一个就拿她开刀，发来的邮件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我拇指都快划出火星子了，才翻完那长达七页的彩虹屁，内容从我的战略眼光夸到我的发丝弧度，文采斐然，堪称当代马屁文学的典范。
直到最后一段，才出现了点有用的——她声称有核心情报，必须当面呈报，而为了“不劳烦门主大驾”，她写这封邮件时，人已经在飞往总部的路上了。
居然给我搞先斩后奏这招。
做情报的，心眼子果然比蜂窝煤还多。
也许是因为在那些老套桥段里，执掌情报网的女人总是被描绘成风情万种的蛇蝎美人。
于是，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地自动浮现出一个穿着高开叉旗袍，身姿妖娆的成熟女性，摇曳生姿地朝我走来，红唇轻启，吐气如兰，一口一个“门～主～大～人～”。
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她主动送上门来，倒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正好，我也该见见这位情报头子，先认个脸，再敲打一番，最后嘛……自然是得画个大饼。
也让她好好领教一下，我这位新门主高超的“领导艺术”。
正思忖着，书房的门被“笃笃”叩响。
助助理推门而入，将一份密封的文件袋放在我的桌上：“老板，您要的东西。”
我心头一跳。
就是它了。
之前我私下把血样交给她，让她找最可靠的外部机构做检测，现在看来是出了结果。
我撕开封条，深吸一口气。
明知不是给自己找爹，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那感觉，比当年自己查高考分数还他妈要命。
文件袋里是三份报告。
第一份的结论是，我与龙婉清的亲缘关系鉴定为“排除”。
另一份文件，则是十年前龙门某个隐秘账户，向龙婉清名下账户秘密转入一大笔资金的流水证据。
呵，意料之中。
我直接翻到最后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跳过那些“累计亲权指数”之类的天书，目光精准地落在结论上——
“……据此，支持龙某为龙某某的生物学父亲。”
终于，尘埃落定。
可怜的龙傲天啊，我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根蜡烛。
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爹的，把亲生儿子当小白鼠一样折腾，自己都搞不定的龙血之力，难道还指望一个被折磨得脑子都不好使的儿子能继承？
不对。
既然幽荧也是龙老选定的容器，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力量转嫁给幽荧？非得拿亲儿子开刀？
或许……或许是他舍不得把这份成神的机会，让给一个外人。
又或许……
一个大胆到让我自己都心惊的猜测，在我脑中轰然炸开——幽荧也是他儿子？！
这么一来，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幽荧知道那么多连萧辰都不知道的秘密？为什么龙老对他如此信赖？为什么同样是容器非要嚯嚯人家龙傲天？
因为幽荧是龙老的儿子，还是更受宠的那一个。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或许萧辰也是！
那些狗血小说和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个套路嘛，越是要保护一个人，就越会把他蒙在鼓里，让他远离风暴中心。
有时候越是看似不合理、难以置信的猜测越可能是事实，不能因为过于离谱就把某些想法排除，说不定最后还真被我误打误撞猜对了。
我兀自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逻辑严谨，以小见大，三下五除二就把这错综复杂的龙门秘辛给盘了个七七八八。
许是我这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又满意微笑的精分模样实在有些挑战认知，助助理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夹杂着困惑与无语的复杂神情。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老板，按照您的吩咐，龙门明面上的资产已与龙氏集团进行合并，交接工作已近尾声。只是在整合过程中，发现各地公司人手都有些短缺。考虑到龙门的特殊性，关于后续的人员补充问题，属下想向您请示，我们是否能以龙氏集团的名义，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社会公开招聘？”
我一拍大腿，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我正愁着该上哪儿给龙门招兵买马呢。
王尼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成功案例吗？我们完全可以照搬这个模式，以龙氏的名义公开招聘，等于先建立一个大型的人才储备池，从中筛选出有潜力的，再悄悄转入龙门进行内部培养。
我越看助助理越满意，忍不住夸道：“还是你靠谱，就按你说的办。”
夸完她，一想到那两个时不时惹人头痛的不稳定分子，我顺口抱怨起来：“唉，看到男人脑袋就痛，一个个烦得要死，真是讨厌。”
助助理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您现在……又不喜欢男的了？”
我顿时一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摆手：“谣言，那都是谣言，不可信！”
怎么我身边的人关注点总是这么清奇，真要命。
助助理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眼看门主威严即将不保，我决定借鉴昨晚的成功经验，向她充分展示一下我作为领导的人格魅力。
我身体前倾，语气真挚地套着近乎：“说真的，在我身边这么多人里，我最看重的就是你。我们认识的时间最久，这份情谊是其他人比不了的。他们都只是过客，只有你才是我能并肩而行的战友。我遇到的人里，你是我最欣赏和喜欢的……”
似乎是被我突如其来的真挚夸赞给说得有些动容，助助理的嘴唇动了动，几次想开口，都被我用眼神和手势强行压了下去。
终于，在我滔滔不绝的“大饼”中，助助理罕见地叹了口气。
她没再试图打断我，而是转身，几步走到门口，拉开了书房的门。
我抬眸望去，心猛地一沉。
只见萧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
他的眼神很冷，死死地盯着我，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着什么。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就那样死死地盯了我几秒，像是在做某种最后的确认，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快步离去。
我有些僵硬地转过头，问助助理：“他……什么时候来的？”
“和我一起。”助助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听说我有要事禀报，萧首领便在门外等候。”
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声音干涩地问：“我这书房……按理说，隔音效果应该还不错吧？”
助助理略作思索，直接走出门外，然后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清晰地模仿着我的声音说道：
“唉，看到男人脑袋就痛，一个个烦得要死，真是讨厌。”
“他们都只是过客……你是我最欣赏和喜欢的……”
清晰无比的声音，精准地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我眼前一黑。
好家伙，昨晚才扑灭的火，今天又让我自个儿给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