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山脉绵延不知几万里,其外围已是人迹罕至,瘴疠横行。林玄四人一路向西南方向而行,目标直指那位于南疆与西荒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黑沼镇。
越靠近西南方向,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恶劣。参天古木逐渐被扭曲怪异的低矮灌木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臭,夹杂着淡淡硫磺味的诡异气息。地面开始变得泥泞,随处可见冒着气泡的黑色沼泽,一些沼泽上空甚至飘荡着五彩斑斓的毒瘴,美丽却致命。
“大家小心,这里的沼泽很多是‘陷灵沼’,不仅能吞噬肉身,还能侵蚀灵力护罩,一旦陷入,极为麻烦。”石破锋在前引路,神色凝重地提醒道。他常年在外冒险,经验丰富,对这类险地颇为熟悉。
王泠瑜周身寒气缭绕,将试图靠近的毒虫瘴气冻结驱散。苏语曦则不时拨动琴弦,以音波探查前方看似坚实的路面下方是否暗藏陷阱。林玄则凭借混沌真元对能量变化的敏锐感知,总能提前避开那些能量异常狂暴或死寂的区域。
即便如此,路途依旧艰险。他们遭遇了几波被此地环境异化的妖兽,这些妖兽形态狰狞,性情暴戾,且大多带有剧毒,应付起来颇为棘手。不过,在四人默契的配合下,尤其是林玄那霸道无比的混沌真元,往往能迅速击破妖兽的核心,倒也算是有惊无险。
连续跋涉了七八日,穿过一片弥漫着致命粉红色瘴气的枯木林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巨大无比的黑色沼泽,仿佛一片沉寂的黑色海洋,一眼望不到边际。沼泽中零星分布着一些大小不一的“岛屿”,那些岛屿并非泥土,而是由某种黝黑发亮的岩石构成,上面搭建着简陋而古怪的建筑。而在沼泽的中央,一座规模颇大的“岛屿”上,房屋鳞次栉比,隐约能看到人影绰绰,一道粗大的黑色狼烟从岛屿中心袅袅升起,直上灰蒙蒙的天空。
那里,便是黑沼镇。
一股混杂着血腥、欲望、混乱与绝望的气息,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隐隐传来,令人心神不宁。
“那就是黑沼镇了。”石破锋指着那片建筑群,低声道,“镇子外围那些小岛上,盘踞着各种亡命徒、流匪和小型邪修团伙。中央主岛才是真正的黑沼镇核心,由几个最大的势力共同把持。在这里,没有任何规则,实力就是唯一的通行证。”
“我们如何进去?”王泠瑜看着那一片死寂的黑色沼泽,蹙眉问道。这沼泽给人极强的危险感。
“有专门的‘渡船’。”石破锋解释道,“看到那些在沼泽边缘徘徊的、像是用巨大骸骨和黑色木头拼凑而成的小舟了吗?那就是‘黑骨骷髅舟’,是进出黑沼镇唯一的交通工具,由镇内势力掌控。乘坐需要支付灵石,或者……用等值的货物,甚至人命。”
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果然看到几艘造型狰狞的骨舟,如同幽灵般在沼泽边缘游弋,舟上站着气息阴冷的船夫,目光森然地扫视着沼泽岸边可能出现的“客人”。
林玄目光扫过那些骨舟和船夫,眼神微冷。他能感觉到,那些船夫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死气,修为虽不算顶尖,但在这特殊的环境下,恐怕极难对付。
“走吧,既然来了,总要进去看看。”林玄当先向着沼泽边缘走去。
看到有生人靠近,一艘黑骨骷髅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靠了过来。船夫是一个脸上带着交叉刀疤、独眼闪烁着凶光的中年汉子,他打量了一下林玄四人,尤其在王泠瑜和苏语曦脸上停留了片刻,露出淫邪之色,嘎嘎怪笑道:“四个人,四百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的东西。”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二女身上扫视。
王泠瑜眼中寒光一闪,苏语曦也面色微沉。
石破锋正要上前交涉,林玄却抬手阻止了他。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独眼船夫,淡淡道:“灵石,没有。路,我们要过。”
独眼船夫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哈哈哈!哪里来的雏儿?不懂黑沼镇的规矩?没有灵石,那就用命……”
他话音未落,林玄忽然抬起手,对着船夫身旁那漆黑如墨的沼泽水面,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如同细针般没入沼泽。
下一刻,令那独眼船夫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以那缕混沌气流落入点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黑色沼泽,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了“嗤嗤”的剧烈声响!那粘稠、腥臭、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沼泽泥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清澈”,其中的污秽、毒素、死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剥离、净化!几个呼吸之间,那一片区域竟然变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水,甚至能看到水下黑色的岩石!
这诡异而神奇的一幕,不仅让那独眼船夫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也让附近其他几艘骨舟上的船夫和零星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倒吸凉气!
这是什么手段?!竟然能净化黑沼的死水?!这黑沼存在了不知多少年,其污秽死寂之力,连灵罡境强者都不敢轻易沾染,此人竟能举手投足间将其净化?!
独眼船夫脸上的狂傲和淫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敬畏。他看向林玄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归来的魔神,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前……前辈!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请前辈恕罪!”他噗通一声跪倒在骨舟上,磕头如捣蒜,“前辈要过沼泽,是小的荣幸!分文不取!分文不取!请前辈上船!”
林玄收回手指,那一片被净化的水域很快又被周围的黑色沼泽重新侵蚀、覆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他展现出的力量,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所有目睹者心中。
他不再看那磕头的船夫,对王泠瑜三人微微颔首,率先踏上了那艘黑骨骷髅舟。
王泠瑜、苏语曦和石破锋紧随其后。石破锋看着林玄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林兄的手段,真是每次都能出乎意料,在这无法无天的黑沼镇,展现绝对的力量,反而是最有效的通行证。
骨舟缓缓启动,向着沼泽中央的主岛驶去。一路无话,那独眼船夫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靠近主岛,一股更加喧嚣、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码头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面目狰狞的壮汉,有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有衣着暴露、眼神勾魂的女修,也有如同石破锋这般看起来相对“正常”的冒险者。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劣质酒水、血腥味、汗臭味以及一种名为“迷魂草”的毒草燃烧后的甜腻气息。
吆喝声、叫骂声、狂笑声、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在这里,当街斗殴、杀人越货似乎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不触犯那几个大势力的利益,根本无人理会。
林玄四人走下骨舟,立刻引来了不少目光的注视。王泠瑜和苏语曦的绝色容貌与清冷气质,在这污浊之地如同明珠般耀眼,而林玄那深不可测、却又难以界定的气息,以及刚才在码头小范围流传开的“净化黑沼”的传闻,更让许多心怀不轨者暗自掂量,不敢轻易上前。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消息。”石破锋低声道,他对这里的环境相对熟悉。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码头,融入那混乱的街巷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哟?新来的?面生的很啊!这两个小娘子倒是水灵,跟爷去快活快活如何?”
只见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眼神浑浊、身上带着浓重酒气和戾气的汉子拦在了前方,为首一人脸上带着淫笑,伸手就向王泠瑜的脸蛋摸去。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哄笑声。显然,这是黑沼镇日常的“欢迎仪式”。
王泠瑜眼中杀机暴涨,冰剑已然蓄势待发。
但有人比她更快。
林玄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几人,只是随意地一拂袖。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归无”意境的混沌气流,如同微风般拂过那几名汉子。
哄笑声戛然而止。
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那几名拦路的汉子,连同他们脸上淫邪的笑容,就那样凭空僵住,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从接触混沌气流的部分开始,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没有惨叫,没有鲜血,甚至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码头区域,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看向林玄的目光,都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林玄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石破锋淡淡道:“带路。”
石破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连忙点头,领着三人,在一片敬畏和恐惧的目光注视下,迅速离开了码头,消失在黑沼镇混乱而阴暗的街巷深处。
黑沼镇的序幕,就在这无声的杀戮与极致的震慑中,缓缓拉开。所有人都知道,这潭死水,恐怕要因为这几个新来的“过江龙”,而掀起滔天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