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既下,便不再犹豫。
林玄并未急于再次深入混沌源井。先前那番悟道,信息量太过庞大,他需要时间沉淀与消化。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借助此地得天独厚的环境,稳定云素的伤势,甚至尝试修复她受损的本源。
他让云素依旧靠坐在祭坛边,自己则在她对面盘膝坐下。两人相距不过数尺,混沌源井那温和而精纯的本源气息如同薄纱般笼罩着他们。
“云素,放松心神,引导你体内残存的本源之力,尝试与我的混沌之气共鸣。”林玄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安定力量,“此地源井之气蕴含‘起始’与‘定义’之道韵,或能从根本上滋养你的生命之根。”
云素轻轻颔首,闭上双眸,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竭力收敛所有杂念,将意识沉入体内那一片近乎荒芜的识海与千疮百孔的经脉,努力调动起那微弱如星火的自身本源,以及眉心处那点翠绿光芒。
林玄亦同时运转《混沌源天经》的奥义,并非霸道地灌输,而是将自身太初混沌气化作最柔和、最贴近生命本源的波动,如同春风拂过冻土,缓缓笼罩向云素。
起初,两股力量的接触十分生涩。云素的本源因近乎枯竭而变得极其脆弱敏感,对外界任何力量都带着本能的排斥。但林玄的太初混沌气不同,它并非单纯的“外力”,其蕴含的“起始”道韵,仿佛能唤醒生命最深处渴望生长的本能。
渐渐地,云素那微弱的生命本源,如同冬眠的种子感受到了春意,开始主动地、试探性地与林玄的混沌之气接触、交融。
也就在两者力量开始真正交融的刹那——
“嗡!”
混沌源井似乎被引动了!
井口缭绕的混沌气流微微一滞,随即,一丝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凝聚、呈现出淡金与混沌交织色彩的灵曦之气,如同拥有生命般,自井中袅袅升起,分作两股,一股没入林玄眉心,一股则轻柔地环绕住云素。
这灵曦之气,乃是混沌本源中蕴含的先天生机,是“无中生有”创生伟力的体现!
林玄浑身一震,只觉那灵曦之气融入后,自己对《混沌源天经》中关于“生”与“创造”的篇章有了瞬间的明悟,混沌种子更加活跃,与源井的联系也加深了一层。
而云素的变化则更为明显!
当那淡金色的灵曦之气融入她身体的瞬间,她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她眉心处的翠绿光芒大盛,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与稳定,与她自身的生命本源紧密结合,开始自发地引导那灵曦之气,流淌向四肢百骸,流淌向识海深处。
“嗯……”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难以言喻舒适感的呻吟,从云素唇边溢出。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身体不再因痛苦而微微颤抖,而是呈现出一种难得的放松与安宁。
林玄清晰地“看”到,在那灵曦之气和自身太初混沌气的双重滋养下,云素体内那些细微的道伤正在被迅速抚平、弥合。她那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开始重新焕发出微弱的活力,虽然距离恢复依旧遥远,但那股不断流逝的衰弱趋势,被彻底遏制住了!
更让他惊喜的是,云素那破碎的识海,在灵曦之气的温养下,也开始加速凝聚。那些散落的意识碎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更快地向着核心汇聚,她的主体意识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变得清晰、稳固。
这是一种超越寻常疗伤的双修状态。并非肉体,而是生命本源与混沌道韵在源井灵曦的催化下,进行的深度共鸣与互补。
林玄通过引导混沌之气帮助云素修复本源,自身对“生”之大道也有了更深的体会。而云素那特殊的、与混沌同源的生命气息,也在反馈给林玄,让他对混沌的包容与化生有了新的理解。
时间在无声的道韵流转中悄然逝去。
不知过了多久,环绕两人的淡金色灵曦之气缓缓消散,重新回归源井。
云素缓缓睁开双眼。
这一次,她的眼眸不再浑浊脆弱,而是恢复了往昔的清澈与灵动,虽然深处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但那份属于她的智慧与沉静已然回归。她的脸上有了血色,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那种令人心碎的灰败。呼吸变得平稳有力,虽然修为尽失,但生命气息已然稳固,不再如同风中残烛。
“我感觉……好多了。”她开口,声音虽然依旧轻柔,却不再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然与感激,“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臂,虽然依旧无力,但已经能够自主抬起。她看着林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庆幸,有依赖,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深情。
林玄看着她明显好转的状态,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成就感。他知道,云素的本源之伤极重,非一朝一夕能够痊愈,但至少,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有了混沌源井的灵曦之气和自身的太初混沌气,她的彻底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生命本源已初步稳定,意识也已重聚。”林玄微笑道,“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慢慢温养恢复即可。”
云素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口神秘的混沌源井,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敬畏:“这口井……真是太神奇了。它似乎……认识你?”
林玄也看向源井,神色肃然:“它认识的,或许不是我,而是我体内的混沌本源。此地乃道启之地,蕴藏着超越我们想象的奥秘。”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需趁此机会,在此闭关一段时间,彻底巩固此番所得,并尝试引动更多源井之力。而你,也可在此安心修养,此地气息对你恢复大有裨益。”
“好。”云素轻声应道,没有任何异议。经历了生死与共,两人之间早已建立了绝对的信任。
于是,在这混沌源井之畔,两人开始了短暂的潜修。
林玄时而沉浸于《混沌源天经》的玄妙之中,时而又尝试主动与源井沟通,引动灵曦之气淬炼己身,巩固混沌境修为,并向着更深层次迈进。
云素则在他的护持下,全力吸收着此地精纯的混沌气息与偶尔被林玄引动溢出的灵曦,温养着自身本源与神魂,恢复着气力。
绝境之中,他们不仅找到了生路,更寻到了一处无上造化之地。命运的齿轮,在这混沌的源头,悄然偏转。复仇的火焰与新生的希望,在他们心中同时燃起,只待离开此地之日,便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