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素衣被浓烟熏得发灰,袖口的兰草绣纹也卷了边,衣摆还沾着火星燎过的焦痕,贴在单薄的身子上,勾勒出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肩线。
她垂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汽,或许是烟熏的,或许是疼的,偶尔抬眼看向雍正时,眼底蒙着一层薄雾,像受惊的小鹿,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整个人脆弱得像风中摇曳的残烛,仿佛再受一点惊吓,就会彻底碎裂在原地。
雍正原本拧着眉,目光里满是不耐,可看清陆蓉蓉被扶出来的模样时,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手持。
他先注意到她蜷起的脚趾——白皙的脚掌沾着灰,几个脚趾甲盖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边缘还蹭破了皮,渗着细密的血珠,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每动一下都像在忍疼。
再往上看,月白色素衣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焦痕刺眼,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捏就碎,乌黑的长发乱蓬蓬地垂着,几缕粘在汗湿的颊边,倒衬得那截露在外面的脖颈愈发莹白,偏偏还沾着几点烟灰,像上好的白玉落了灰。
尤其是她抬眼的那瞬间——眼底蒙着层水汽,睫毛湿漉漉地颤着,明明没哭,却比哭了还让人心头发紧,嘴唇抿成淡粉的一条线,像是有满肚子的委屈,却连哼一声疼都不敢。
“你……”雍正原本到了嘴边的斥责忽然卡了壳,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甚至往前迈了半步,目光落在她的脚背上,“脚怎么回事?”
话出口才觉出不对,又立刻绷起脸,可那瞬间的松动,还是被一旁的甄嬛看在了眼里。
陆蓉蓉心里一喜,面上却表现的麻木平静:“臣妾参见皇上……。”
安陵容的嗓子已经哑了,可现在她故意平缓说话,声音幽怨又带点沙哑,像是要挠到人心里去。
雍正看着陆蓉蓉眼底那抹强撑的怯弱,原本冷硬的神色渐渐软下来,语气里竟带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朕没说要赐死你。”
陆蓉蓉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却格外平静的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身子一软,便缓缓倒了下去。
老登,快来接着我。
“小心!”
雍正心头一紧,几步上前,稳稳地将人打横抱起。
入手的重量轻得像一片羽毛,他不禁皱紧眉头——这妮子平日里难道都没好好吃饭?
“苏培盛!回养心殿!”
他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抱着人转身就走。
刚到宫门口,就撞见姗姗来迟的皇后。皇后刚要行礼,雍正只匆匆丢下一句“平身”,便大步流星地抱着陆蓉蓉离去,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皇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高深莫测:“倒是本宫,低估了安陵容。”
而皇后身后的甄嬛,从陆蓉蓉被雍正抱在怀里的那一刻起,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太清楚男人的心思——这种脆弱到极致、惹人怜惜的模样,最是能勾动人心。
看着雍正急切离去的背影,甄嬛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心里警铃大作:这次,安陵容恐怕真的要翻身了。
甄嬛望着雍正抱着陆蓉蓉远去的方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指尖将帕子攥得发皱——
她好不容易才把安陵容踩下去,绝不能让她就这么翻身!
沈眉庄的惨死、自己未出世孩儿的冤屈,桩桩件件都和安陵容脱不了干系,怎么能让她再得皇上怜惜?
一股狠意从心底翻涌上来,她暗自盘算着,必须尽快想办法,绝不能给安陵容喘息的机会。
皇后将甄嬛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转头对剪秋吩咐:“鹂妃的脚烫伤了,你去太医院取最好的去疤药送来。可怜见的,先前竟是想不通,闹出这么大动静。”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东西送到后,替本宫好好‘安慰’她几句,让她知道,宫里还有人记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