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君无尘的默许,云晚晚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她非但不怕,反而生出几分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楼下,魏天雄带来的修士已经踹开了好几间客房的门,粗暴地将里面衣衫不整的住客拖拽出来,吓得那些凡人哭爹喊娘,场面混乱不堪。
“一群废物!还没找到吗?”,魏天雄不耐烦地怒吼,一脚将身边的一张椅子踹得粉碎。
魏子昂在他身边,狗仗人势地叫嚣:“给我仔细点搜!特别是那些年轻男女!那个小贱人长得跟狐狸精似的,身边的男人也人模狗样,很好认!”
云晚晚在楼上听着,小脸气得鼓鼓的。
狐狸精?人模狗样?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君无尘。
月白长衫,墨发木簪,丰神俊朗,宛如画中仙人。这叫人模狗样?那魏子昂的长相,岂不是猪狗不如?
“夫君,他们骂你。”,云晚晚小声告状,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君无尘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一般。
但云晚晚却看到,他放在窗棂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生气了。
云晚晚心里偷笑,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在意。
她眼珠一转,一个鬼主意冒上心头。
“夫君,我们这样……”,她凑到君无尘耳边,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君无尘听着她的计划,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错愕。
他设想过千万种解决这群蝼蚁的方法,可以直接抹杀,可以废其修为,可以将其神魂打入九幽炼狱永世不得超生……但他从未想过,事情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
这小东西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如何?”,云晚晚讲完自己的计划,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这个主意是不是特别好?既能教训他们,又不会脏了你的手,还能让他们自己把脸凑上来给我们打!”
“……胡闹。”,君无尘沉默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哪里胡闹了!”,云晚晚不服气地反驳,“兵法有云,攻心为上!对付这种贪婪又愚蠢的人,就要用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来做诱饵。我这是计谋,是智慧!”
她挺了挺小胸膛,一副“快夸我”的得意模样。
君无尘看着她神采飞扬的小脸,那句“不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想起下午她站在那对老夫妻身前,寸步不让的样子;想起她凭借着武技,将几个家丁打得落花流水的样子。
她渴望证明自己,渴望与他并肩,而不仅仅是作为被庇护的一方。
他若再次拒绝,恐怕会伤了她的心。
罢了,由她去吧。
不过是陪她演一场戏,总好过让她亲身涉险。
“下不为例。”,他终于松口。
“耶!夫君你最好了!”云晚晚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君无尘的身体瞬间僵住。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却像是一枚火星,落在了他冰封万年的心湖上,激起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耳根处却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砰!”
就在这时,他们房间的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轰然踹开。
木屑纷飞中,两个金鼎宗的修士狞笑着闯了进来。
“找到了!就是他们!”,其中一人在看清云晚晚和君无尘的瞬间,立刻兴奋地大叫起来。
楼下的魏天雄和魏子昂听到动静,立刻带着大批人手冲了上来,顷刻间便将小小的客房围得水泄不通。
魏子昂一看到云晚晚,眼中便迸发出怨毒与贪婪交织的光芒。
“小贱人,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他又看向云晚晚身边的君无尘,下午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但他仗着自己父亲和宗门长辈都在,胆气又壮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喝道:“还有你这个小白脸!敢毁我法器,今天我爹就要把你抽筋扒皮!”
魏天雄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君无尘和云晚晚身上来回扫视。
他看不透两人的修为,只觉得两人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个凡人,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清贵和淡漠,却又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这让他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与我金鼎宗作对?”,魏天雄沉声问道。
君无尘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这群人不过是空气。
这种极致的蔑视,彻底激怒了魏天雄。
“好!好一个狂妄之徒!”,他怒极反笑,“既然阁下不肯自报家门,那就休怪魏某以多欺少了!给我上!男的废掉修为,女的活捉!”
然而,就在他手下那群修士即将扑上来的前一刻,云晚晚却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跪,不仅让金鼎宗的人愣住了,就连正准备抬手的君无尘,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云晚晚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求前辈放过我们吧!”
她一边哭喊,一边拼命地给魏天雄磕头,那副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模样,与下午那个英姿飒爽、以一敌五的女子判若两人。
魏子昂都看傻了。
“爹,她……她下午不是这样的……”
魏天雄也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路数?打不过就求饶?可下午他儿子不是说,这女的也很能打吗?
云晚晚仿佛没看到他们脸上的疑惑,继续声泪俱下地哭诉:“我们只是路过的散修,修为低微,下午在酒楼里,是……是那位公子先欺负人的,我们……我们也是一时情急才……”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神怯懦地看了一眼君无尘,然后飞快地低下头,小声说着:“而且……而且毁掉公子法器的,也不是我们啊……”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魏天雄心中炸响。
“你说什么?”,他跺跺脚,眼神都快能把云晚晚给吞了。
“不是你们?那是谁?”
“是……是……”,云晚晚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惊恐地看了一眼君无尘,似乎是怕他责怪自己多嘴,然后才颤抖着从储物戒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残破的玉佩,上面只剩下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波动,但玉佩的材质却极为不凡,隐隐有道韵流转。
“是……是我们无意中得到的这块玉佩……”,云晚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午那位公子用法器打我们的时候,是这块玉佩自己发光,挡了一下……然后……然后公子的法器就碎了……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魏天雄的目光,瞬间被那块残破的玉佩死死吸住了。
他的修为虽然只有真仙境,但眼力还在。
只一眼,他就看出那玉佩的材质,是他从未见过的仙玉,上面残留的道韵,更是玄奥无比,远超他的认知。
一块残片,在无人催动的情况下,就能自行护主,并震碎一件顶级法器?
那这玉佩完整的时候,该是何等品阶的至宝?
仙器?
魏天雄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贪婪的火焰,瞬间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警惕。
他一把从云晚晚手中抢过那块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狂喜。
发财了!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他再看向云晚晚和君无尘的眼神,已经从愤怒和警惕,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鄙夷和轻蔑。
原来是两个走了狗屎运,捡到宝贝却不识货的蠢货散修!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高人!
魏子昂也明白了过来,看着云晚晚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不屑:“原来是靠着法宝逞威风,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没了这宝贝,我看你还怎么横!”
云晚晚低着头,肩膀瑟缩着,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但那双垂下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狡黠如狐狸般的光芒。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