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新人向长辈行礼之时,孟玄羽将赵三娘子请出。
这赵琪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从小在乐善堂长大,身为乐善堂的主事人,赵三娘子对赵琪照拂有加,如同亲人,而今眼见自己带大的孩子已经八尺昂藏,一表人才,且要娶妻生子了,赵三娘子激动得一直抹着眼泪,喊着:“琪儿,真是老天开眼,总算过上好日子了。”
赵琪笑中带泪,与盖着盖头的新娘向赵三娘子拜了三拜,说了许多感谢三娘子恩情的话语。
接下来,在主持的安排下向着靖王夫妇行礼。
赵琪脱掉戎装,一身新郎礼服,更显习武之人的英气,那喜庆的红色衬着他年轻英俊的面庞极是出挑。与同样一身红彤彤喜服的新娘云裳站在一起,更是天作之合。
卫若眉心道,云裳若是掀了盖头,见到眼前芝兰玉树,浑身英武之气的丈夫,可得多喜欢呢。
望着眼前一对璧人,孟玄羽笑道:“赵琪,你这下升级可升得真快,你娶了云裳,云裳是王妃的表姐,那你岂不是成了本王的表姐夫?以后本王可还要先尊你一声‘表姐夫’呢。”
风影又惊又喜,知道孟玄羽喜欢调侃,惶恐应道:“赵琪不敢啊,王爷永远是王爷,没有王爷王妃,就没有赵琪的今天。”
不多久,云裳跟卫若眉成亲那天那般,仪式全部走完便被送进了汀兰院的新房中等待。
外面的婚仪却继续火热的进行着。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轮到孟玄羽起身向众宾敬酒。
他举止潇洒,谈吐不凡,引得满堂喝彩。
卫若眉安静地坐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恍惚间又想起云裳之前的话——“他对你极是关心极是体贴”。
卫若眉心中矛盾极了,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那日他夜探青竹院,急切地问她“喝了药没有”的神情,与此刻从容的他判若两人。
他到底知道多少?以他的情报能力,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的事,那关切,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出于对“孟氏血脉”的责任?
而孟玄羽,虽在与宾客谈笑,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身旁的她。她瘦了,即使敷了脂粉,也能看出眼底的憔悴。是因为卫家旧事,还是因为……有了孩子?他心中一阵抽紧,既盼她因有孕而身体不适,又恼她为何如此倔强,宁愿独自承受也不愿向他低头。
席间,与会的宾客们各有各的喜忧。
梁王孟承佑独自坐在一席,离二人不远,自斟自饮,神色平和。
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主位那对身影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与了然。当卫若眉因孕中反胃,侧过身子掩面干呕时,他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也不知什么原因,向来海量的他,今天却有了几分醉意。
沈氏兄弟坐在另一桌。
沈文钦看着凤冠霞帔的云裳,心中却十分的欣慰,当年与云裳退婚的事闹得满禹州皆知,退婚数月后,他与苏大学士的嫡孙女成婚,与云裳之间的一切恩怨成为过往。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十分熟悉彼此,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从那以后,他与云裳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了,形同陌路。
也许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了以后,再看这个世界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不知是世界本身变了,还是人的心境变了,总之变了以后,一切都很难再回到最初的状态。
这才有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其中的遗憾与失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深刻体会。
沈文钦的内心感慨,终究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举杯一饮而尽。
其弟沈文峻则更为失意,几乎不曾动筷,只怔怔地望着那抹红色身影,周身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悔恨与怅然。
当年因他的酒后冲动,导致了兄长与云裳退婚,自己远走西境。
不久之前,他与风影一同向云裳提亲,云裳的心却早就偏向了对方,他狼狈落败。
失意的沈文峻,只得埋着头喝着闷酒,岂知人不如意,连酒的滋味都是苦的。
林淑柔细心照顾着阿宝,不时担忧地看一眼卫若眉。
自卫若眉与她促膝而谈,她知道了卫若眉的苦衷,但对于孟玄羽为什么要带头上疏弹劾卫元谨,她也十分不解,她眼界有限,完全不懂朝局纷争,是以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她,只得安慰她,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眼下肚子里有了骨肉,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这将要出生的孩子想想。
云煜刚刚晋升为父亲,加上新王府建设进展顺利,便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频频向在座宾客们敬酒。
云菲、云烨则一如往常般的安静,跟云氏的各位长辈时不时的聊几句天。
李敏思也沉浸在婚仪的喜悦中,与身旁的徐老夫人有说有笑。
赵三娘子在接受完了新婚夫妇的敬酒之后,坐回席间,与她带来的几名乐善堂的女子单坐一席,也许今日最高兴的人除了靖王夫妇,便是她了。
胡管事再次请了青鸾与花七郎来为这场婚礼进行表演,将婚事的喜庆气氛一度推向高潮。
宾客们看着青鸾的舞蹈,花七郎的变脸,如痴如醉,不时的抚掌喝彩。
两人表演结束,孟玄羽召来二人问话,卫若眉问青鸾:“青鸾姑娘最近在柳国公府可还习惯?”
青鸾盈盈下蹲,行礼道:“有劳王妃关怀,青鸾一切尚好,只是……”
“只是什么?”卫若眉见青鸾眼神中有些闪躲,猜想她应该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于是轻咳了一声:“青鸾姑娘先去宴饮休息,改日来王府找我。”
青鸾却看着卫若眉,并不起身,卫若眉似乎意识到什么:“那就换个地方如何?我来禹州城这么久,只是待在青竹院与这靖王府,还从来没有好好的四处走动。”
青鸾这才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卫若眉,起身离开,返回自己的席位。
卫若眉见花七郎今天没有表演“变真人脸”的绝活,稍有些失望,不过这些把戏看过一次便好,也许看多了,反而失了其中神秘的意境。
这花七郎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样貌十分好看。
孟玄羽问花七郎道:“你今年多大了?看着好小。”
花七郎笑笑:“七郎不小了,今年十七了,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
“臭小子,整天就想着娶媳妇?你从西境来禹州几年了?”孟玄羽微笑。
花七郎想了一下:“好像有两年了吧,这禹州我十分喜欢,以后便在禹州定居了。不回西境了。”
“哦,禹州哪里好了,你倒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