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四的深夜,初春的寒意还没褪尽,靖王府的寝殿外漏进几缕细碎的月光,殿内烛火摇曳,暖意融融却透着几分静谧。
孟玄羽与孟承佑与沈氏兄弟还有苏御史一番畅谈,终于是疲倦了,正要准备各自安置,谁知却听到侍卫通传,云煜求见。
孟承佑刚重新落坐,殿门便被轻轻推开,云煜与林淑柔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者脚步急切,眉宇间满是按捺不住的焦灼,后者垂着眉眼,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孟玄羽揉了揉眉心,摆出几分不耐:“云煜,这都快三更天了,就不说本王要不要休息,我家眉儿也要歇了啊,有什么事不可以明日再说?”
“王爷,我的好王爷,算云煜求你了,”云煜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半点不肯退让:“云煜这一整天,过得浑浑噩噩,便如行尸走肉,别说明天,我一刻都等不得了。”
孟玄羽挑眉,看着两人规规矩矩行了礼,故意装糊涂:“我真是怕了你了,一天一个变,又是行礼又是拦着不让我睡觉,行了,说吧,你想干吗?”
卫若眉坐在榻上,见林淑柔直直跪在了地上,连忙撑着腰,一手扶着榻沿艰难起身:“淑柔,快起来,地上凉,仔细着凉了。”她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动作迟缓,话音里满是担忧。
林淑柔却轻轻摇头,声音柔得像水,却带着几分固执:“若眉,你别动,当心腹中孩子,我今日这么晚前来,只求王爷给我一个说法。”
孟玄羽连忙过去搀扶了卫若眉回到软榻上,细心地给她盖上锦被:“你困了吗?要是困了,我让香兰扶你进内室先睡了。”
卫若眉看了看跪着的云煜和林淑柔,强撑着摇了摇头:“玄羽,眉儿不累,眉儿还是陪着你吧。”
孟玄羽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孟玄羽转头望向云煜,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只得静静看着两人,以不变应万变。
他知道林淑柔心里的执念,无非是想弄清阿宝父亲的身份,可这事牵连甚广,他与孟承佑、卫若眉瞒了这么久,本想再缓缓,却没料到林淑柔与云煜两人日久生情。
自己昨天苦口婆心的劝云煜暂时疏远一下林淑柔,可是云煜现在情根深种,什么也听不进了,这才会这般急切地闯进来。
云煜道:“王爷,你知道这夜里,外面多冷吗?二位王爷与文钦兄弟聊天,我与淑柔便一直远远的守着,直到他们离开才敢来求见。”
孟玄羽这才注意到,林淑柔因衣衫单薄,早已冻得瑟瑟发抖。
幸好暖阁内炭火充足,十分温暖,这时她才渐渐地缓了过来。
僵持片刻,孟玄羽终于开口,目光落在云煜身上:“说吧,这么晚了,什么事急得连一夜都等不了?”
云煜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恳切:“王爷,我与林娘子两情相悦,之前您劝我,说林娘子夫家在寻她,让我疏远她,可我做不到。求王爷无论如何,帮我一把。”
话音刚落,林淑柔便抬眼看向孟玄羽,声音依旧温柔,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王爷,王妃知晓淑柔的遭遇后,花了很大的精力帮助淑柔寻找阿宝父亲的真实身份,却终是无果,可是,您怎么会知道,阿宝父亲家的人,在寻找我?”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孟玄羽、孟承佑与卫若眉三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藏着考量。孟玄羽看着林淑柔执拗的神情,又瞥了眼一旁满心期待的云煜,心里清楚,事到如今,阿宝父亲的身份,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卫若眉抢先道:“柔儿姐姐,我曾带风影云裳二人花了些时日寻找旧时线索,查到了妙音阁,又查到了汪妈妈乡下的住址,只是汪妈妈不肯告知当年的那位盛州一掷千金的豪气公子究竟是何人,后来汪妈妈失足跌下悬崖死了,知情人又只有她一个,这线索便断了,此中原委,眉儿曾经事无巨细全部告诉过柔儿姐姐,并没有半分隐瞒。”
林淑柔连忙说道:“眉儿,你切不要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对我有所隐瞒,我林淑柔对天发誓,我极是信任眉儿,绝无半点怀疑,我只是好奇何以王爷对云煜说我曾经的所谓‘夫家’在寻我?”
孟玄羽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缓缓点头,终是下了决心,对林淑柔说:“淑柔,好,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孟承佑轻轻摇了摇头,知道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