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洞内,空气仿佛凝固。数十具眼中跳跃着幽蓝鬼火的骷髅战士无声肃立,锈蚀的兵刃指向闯入者,散发着沙场特有的惨烈杀气。那端坐于石座上的骷髅将军,虽无血肉,却自有一股如山岳般的沉重威压弥漫开来,它手中那柄缠绕黑气的断剑,更是令人心悸。
陆景云瞬间将夏晚晴护在身后,长剑出鞘,剑尖微颤,锁定骷髅将军,内力已提至巅峰。白薇也面色凝重,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占据了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
紧张的对峙中,夏晚晴的心跳如鼓,但她强迫自己冷静观察。这些骷髅,与之前遇到的石像鬼那种纯粹的邪恶与混乱不同,它们更像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即使化为枯骨,依旧保持着生前的阵列。
它们没有立刻进攻。
而且,它们守护的位置,恰恰在生长着月光藓的水潭后方。若要取药,冲突似乎无法避免。
“它们……好像在等待命令?”夏晚晴低语,目光落在骷髅将军那空洞的眼窝上,那里跳动的蓝色火焰,似乎比其它骷髅更加深邃。
“是执念。”白薇轻声解释,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悲悯,“并非所有亡魂都会化为厉鬼。有些强大的战士,生前信念过于强大,死后一丝英灵不灭,依附于骨骸之上,守护着他们认定的职责或土地。看他们的铠甲制式……是百年前,西域‘黑狼卫’的装扮!”
黑狼卫?夏晚晴想起金册中的零星记载,那是西域皇室最忠诚、最精锐的近卫军团,在一次抵御外敌入侵的惨烈战役中,为保护皇城百姓撤退,全员战死沙场,壮烈殉国。难道……
她心中一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轻轻推开陆景云护着她的手臂,上前一步,在陆景云不赞同的低呼声中,将怀中的月亮玉佩举了起来。
温润的月华清辉自玉佩上散发开来,驱散了洞窟中部分阴森的气息。
就在玉佩光辉亮起的刹那,所有的骷髅战士,包括那石座上的将军,头颅齐刷刷地转向了夏晚晴……或者说,转向了她手中的玉佩!
骷髅将军眼中的蓝色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石座上站了起来。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它高大的骨架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陆景云全身紧绷,只要骷髅将军有任何异动,他的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出。
然而,骷髅将军在距离夏晚晴约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那空洞的眼窝“凝视”着月亮玉佩,良久,它缓缓抬起了那只没有握剑的骨手,抚向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心脏位置,然后,对着夏晚晴,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西域军礼!
它身后所有的黑狼卫骷髅,也同时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
肃穆,悲壮,带着跨越了百年时光的忠诚与等待。
它们认出了这皇室血脉的信物!
夏晚晴心中震撼,一股酸楚与敬意油然而生。她收起玉佩,依着金册中记载的皇室礼节,郑重地还了一礼:“黑狼卫的英灵们,辛苦了。皇室后裔夏晚晴,今日途经此地,为救同伴,需取潭边月光藓,望诸位行个方便。”
骷髅将军直立起身,它似乎无法言语,但它用行动表达了态度。它侧过身,让开了通往水潭的道路,它身后的骷髅军阵也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它们依旧沉默地肃立着,幽蓝的鬼火安静地燃烧,仿佛在无声地守护。
危机解除!
夏晚晴松了口气,背后已是一片冷汗。陆景云也缓缓收剑入鞘,眼中同样充满了对这支忠诚卫队的敬意。
“快,采集月光藓!”白薇率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水潭边,小心地采集那些散发着柔和微光的藓类植物。
夏晚晴和陆景云也上前帮忙。月光藓触手冰凉,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采集了足够的分量,白薇立刻回到昏迷的阿依木身边,将月光藓捣碎,混合着水囊中仅剩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敷在他背后乌黑的伤口上。
药效奇快!只见那乌黑的毒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周围退散,伤口流出的血液也逐渐恢复了鲜红色。阿依木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明显平稳有力了许多。
“毒素遏制住了!”白薇松了口气,“但他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就在这时,那骷髅将军再次动了。它走到水潭边,用那柄缠绕黑气的断剑,指向水潭下方。
“它……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夏晚晴疑惑。
白薇仔细观察着骷髅将军的动作和水潭,沉吟道:“传说黑狼卫当年战死,是为了守护一条通往皇城的秘密甬道,难道入口就在这水潭之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骷髅将军举起断剑,猛地插向水潭边的一块巨石!
“轰隆!”一声闷响,水潭中央的水位开始急速下降,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可供人通过的洞口,隐约有阶梯向下延伸。
骷髅将军收回断剑,再次对夏晚晴行了一礼,然后默默地退回到石座上,重新端坐。所有的黑狼卫骷髅也恢复了最初的肃立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它们将继续在此,履行它们永恒的守护职责。
“这条密道,必定能绕过所有监视,直抵皇城核心区域!”白薇语气中带着兴奋,“老师留下的笔记中曾隐晦提及,没想到真的存在!”
希望之光再次燃起!
夏晚晴看向那忠诚的英灵们,深深一拜:“多谢诸位!”
她不再犹豫,与陆景云一起,将阿依木小心地固定在骆驼背上,然后由陆景云打头,白薇居中,她断后,依次踏入了水潭下的密道。
密道内潮湿阴冷,石阶上布满滑腻的苔藓,但修建得十分坚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走出密道出口,眼前景象让三人一时失语。
他们正站在一处高耸的断崖之上,脚下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深陷于地下的盆地。盆地之中,一座巍峨、古老、在残阳映照下呈现出暗金色的宏伟城市,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匍匐。鳞次栉比的圆顶建筑,高耸的宣礼塔,以及最中心那座依山而建、气势磅礴的皇宫——西域皇城,终于到了!
与他们之前想象的戒备森严不同,从这处绝壁俯瞰下去,整个皇城似乎笼罩在一种不正常的灰暗与死寂之中,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如同鬼火般闪烁。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圣泉被污染时相似的腐朽气息。
大祭司的邪术,已经深深侵蚀了这座千年古城。
“我们到了。”夏晚晴轻声说道,眼神锐利如鹰,锁定了那座象征着最终目标的皇宫,“接下来,就是如何潜入,找到圣泉,并揭开所有真相了。”
她摸了摸怀中的月亮玉佩和星盘碎片,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微弱共鸣。
最后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