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慕容瑾处理完省厅的公务,比平时稍早一些离开了办公室。
他直接回到了市中心的私人公寓,利落地收拾了几套日常换洗的衣物、家居服以及一些必要的文件和个人用品,整齐地装进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当他拖着行李箱回到慕容老宅,行走在连接各院落的回廊下时,行李箱的滚轮与青石板地面接触,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咕噜”声,在傍晚静谧的老宅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慕容老爷子正在饭厅用晚饭,隐约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带着行进轨迹的滚轮声,他放下筷子,忍不住好奇,缓步走到了餐厅门口,循声望去。
只见廊下,他那向来以市中心公寓为据点、鲜少回老宅过夜的长孙慕容瑾,正一手稳稳地拖着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黑色行李箱,步履沉稳地朝着他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和浓浓的笑意,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故意抬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问道:“哟?我们慕容厅长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微服私访还自带行李装备?你那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是终于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慕容瑾脚步未停,面色如常,连语调都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用一种汇报工作般的平稳语气回答道:“爷爷。近期省厅事务繁多,老宅离办公地点更近,往来方便,能节省不少通勤时间处理紧急公务。也正好多些时间陪您用餐。”
慕容老爷子一听,差点被自家孙子这面不改色的胡诌给气笑了。
他拖长了腔调反问:“更——近——?”
“臭小子,你蒙谁呢?这老宅在远离市区的半山腰上,就算不堵车,单程去你那个省厅大楼,油门踩到底也得奔着四五十分钟去!你那市中心的高级公寓,出门拐两个弯就到办公楼了,这才叫近!你管从山上下去叫‘更近’?哼,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点的!”
慕容瑾被老爷子这番毫不留情的精准拆穿弄得脚步一顿,他停下身形,转过身看向自家爷爷。
看着老爷子那洞悉一切、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神,慕容瑾心下明了。
自己那点心思,在这位人老成精的老爷子面前,恐怕早就无所遁形了。
他这么聪明的人,一下就知道爷爷看穿了他。
既然伪装被当场戳破,他索性也不装了。
慕容瑾俊朗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他提着行李箱,坦然迎上老爷子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意味:“爷爷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非要拆穿我。”
慕容老爷子看着孙子这副“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故意揶揄道:“哟,这就不装了?刚才不还信誓旦旦说为了工作方便吗?”
慕容瑾闻言,眉梢都未曾动一下,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强势,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既然被您看穿,那就不找借口了,我回来住。”
“回来住?为什么非要回来住?”
慕容老爷子故意装作听不懂,非要逼他这个向来冷硬骄傲、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孙亲口说出来不可。
他倒要看看,这个从小到大都没为什么事低过头、服过软的小子,好不好意思当面承认那点心思。
老爷子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促狭和期待,就等着看孙子的反应。
慕容瑾静默地看了老爷子两秒,清晰地看到了老人眼中那份“看你小子能嘴硬到几时”的戏谑。
他忽然觉得,在真正关心自己、并且早已洞悉一切的家人面前,继续绕弯子确实毫无意义。
他神色未变,依旧是那副沉稳冷峻的模样,但开口的话语却清晰无比,掷地有声,带着他慕容瑾一贯的强势与笃定:“是,我想明白了。”
“我看上江挽挽了。”
“所以我要搬回来,每日每夜住在她隔壁,和她只有一墙之隔。”
“我要守着她。”
“我要亲眼看着她,慢慢长大。”
“好!非常好!”
慕容老爷子眼中尽是满意与赞赏,“不愧是我慕容峥的孙子!就该有这份气魄!”
笑罢,老爷子神色稍敛,语气转为认真,带着长辈的提点之意:“不过,阿瑾啊,挽挽那孩子年纪尚小,心思单纯,情窦未开。你既认定了她,就更要耐心些,讲究个水到渠成。可别操之过急,把人给吓着了。暂且……克制一些。”
慕容瑾微微颔首,深邃的眼底一片了然。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爷爷放心,”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我自有分寸。”
慕容瑾要的不仅是与江挽挽的朝夕相处。
在慕容瑾的内心深处还涌动着一层更为隐秘、不为人知的目的。
他选择在江挽挽尚且年少、一切都还未完全定型的时候——无论是她青涩的身段、懵懂的心智,还是对未来模糊的憧憬——就这样强势地进驻她的生活,占据她隔壁最近的位置。
他要通过这日日夜夜、呼吸相闻的近距离观察和潜移默化的影响,细致地了解她的每一分喜好,洞察她的每一点心思,甚至引导她的成长方向。
他要趁着这块璞玉尚未经他人雕琢之时,亲手、耐心地将她彻底打磨、塑造,从身到心,都打造成那个最完美契合他慕容瑾、完全适合与他共度一生的,独一无二的小茉莉。
慕容瑾告辞后,重新提起行李箱,步履沉稳地朝着他与江挽挽共居的那个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