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忙碌的学习和备赛中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元旦。
医院传来好消息,江爷爷恢复良好,终于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
江挽挽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但紧接着,另一件大事就提上了日程。
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的决赛日期临近,她需要前往京市参赛。
这本该是件令人兴奋的事,可一想到要独自远行,人生地不熟,江挽挽心里就有些打怵。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堂姐江慕晴。
“姐,我下周三要去京市参加决赛,你能陪我一起去吗?”电话一接通,江挽挽就充满期待地问。
电话那头的江慕晴声音带着歉意和显而易见的疲惫:“挽挽,真对不起,姐这边有个非常重要的并购案到了关键阶段,天天加班到凌晨,实在抽不开身,连元旦都只放了一天假。这么重要的比赛,你自己去京市我实在不放心……”
江挽挽心里一沉,但还是懂事地说:“没关系姐,你忙你的工作要紧,我再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她坐在房间里发了会儿呆。小叔小婶要照顾刚出院的爷爷,爸爸远在国外,还能找谁呢?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慕容瑾的身影。
他会愿意陪她去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慕容瑾是省厅厅长,年底事务繁忙,怎么可能抽出几天时间陪她去参加一个高中生的绘画比赛?
太不现实了。
可是,除了他,她似乎也没有更合适、更能让她安心的人选了。
挣扎再三,她还是在一次晚饭后,趁着慕容瑾似乎心情还不错,虽然他大部分时间表情都差不多,鼓起勇气开了口。
“慕容厅长,”她声音细细的,带着试探,“我……我下周三要去京市参加绘画比赛的决赛,大概需要三天时间。那个……您最近忙吗?”
慕容瑾正在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她,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看穿她那点小心思。
“下周有年度总结会议,走不开。”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解释。
果然。
江挽挽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小火苗“噗”地一下熄灭了。
她低下头,小声应道:“哦,我知道了。没关系,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看着她瞬间蔫下去的样子,像棵被霜打了的小白菜,慕容瑾放下茶杯,蹙了下眉。
他沉吟片刻,就在江挽挽准备默默退开时,他忽然开口:“让慕容澈陪你去。”
“啊?”
江挽挽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最近闲着。”
慕容瑾语气平淡,仿佛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让他负责你的行程和安全。”
“可是……”
江挽挽想起慕容澈那副风流不羁、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的样子,让他陪自己去参加正经比赛?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慕容瑾看出了江挽挽脸上毫不掩饰的顾虑和那一丝“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的难以置信。
他身体微微向后靠向椅背,平静地注视着江挽挽,仿佛能洞悉她所有未说出口的担忧。
“你觉得他不靠谱?”
慕容瑾直接点破,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却让江挽挽莫名感到一阵压力。
江挽挽被问得一噎,脸颊微热,小声嗫嚅:“也……也不是,就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像会耐心陪人参加比赛的样子……”
她没好意思说,她觉得慕容澈更像是会把她带到某个声色场所“放松”而不是去考场的人。
慕容瑾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
“你看错了。”
江挽挽一怔,抬头看向他。
“慕容澈,”慕容瑾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感,“他表面上玩世不恭,实则心思缜密,能力出众。很多台面下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也只能他去做。”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江挽挽,仿佛要将他接下来的话刻进她心里:“我和他,只是分工不同。我在明处,处理规则之内的事务;他在暗处,解决规则之外,或者不那么方便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他能动用的资源,处理事情的手段,有时比我的更直接,也更有效。”
这番话说得平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江挽挽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她从未想过,那个在她印象里只会花天酒地、嘴欠逗趣的慕容二少,在慕容瑾口中,竟然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手握实权、甚至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厉害角色。
她想起上次在学校,慕容澈轻描淡写就决定了顾筱茜几人及其家庭将面临比学校处分更严峻的“后果”。
当时她只觉得是慕容家的权势压人,现在听慕容瑾这么一说,她才隐约意识到,那可能不仅仅是权势,更是慕容澈所掌控的某种她无法想象的、处理“麻烦”的体系和手段。
“所以,”慕容瑾总结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把你的行程和安全交给他,你可以完全放心。他会处理好在京的一切,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江挽挽呆呆地看着慕容瑾,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所以,慕容澈并非她以为的那种纯粹的纨绔子弟,而是慕容家族隐藏在幕后的利刃,是连慕容瑾都认可其能力和可靠性的存在。
这个认知彻底颠覆了她对慕容澈的印象。
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那些腹诽和担忧,似乎有点可笑和浅薄了。
“……我知道了。”
江挽挽低下头,声音比刚才坚定了许多,“谢谢慕容厅长安排。”
慕容瑾点了下头,示意谈话结束。
江挽挽默默退出房间,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慕容瑾的话像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她对慕容澈,乃至对整个慕容家都有了更复杂也更深刻的认识。
那个看起来最不正经的人,或许才是藏在暗处最锋利的那把刀。
而慕容瑾将她交给慕容澈,并非随意指派,而是经过权衡后,认为那是最能确保她此行顺利无忧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对即将到来的京市之行,忽然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底气。
或许,有这位“深藏不露”的慕容二少保驾护航,真的会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江挽挽轻轻带上厚重的实木门,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响动,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门内,慕容瑾静坐了片刻,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眼眸里掠过思量。
确保江挽挽京市之行的绝对顺利与安全,是首要考量。
而慕容澈,确实是处理这类“外务”,尤其是需要调动某些非官方资源、确保万无一失的最佳人选。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找到了慕容澈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大哥?”
慕容澈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俱乐部或餐厅,但他声音带着笑意,清晰传来,“这个点找我,难得啊。不是又有什么‘脏活累活’要丢给我吧?”
慕容瑾无视了他话里的调侃,开门见山,声音是一贯的沉稳低沉:“下周,江挽挽要去京市参加绘画比赛决赛。”
“哦?”
慕容澈语调上扬,兴趣立刻被提了起来,“我们小挽挽这么厉害?都杀进全国决赛了?这是要让我去当啦啦队,还是护花使者?”他语气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你陪她去。”
慕容瑾直接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时间大概三天。确保她行程顺利,比赛期间不受任何干扰,安全无虞。”
“啧,”慕容澈在电话那头轻笑出声,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大哥,你这‘保姆’的活儿可是越来越精细了。陪考?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啊。”
“这不是商量。”
慕容瑾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惯有的威压,“她在京市期间,你全权负责。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无论是比赛相关的,还是其他。”
慕容瑾交代完核心任务,略作停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语气依旧平稳,却添了几分深意:“去了京市,低调些。”
他并未明说,但慕容澈何等精明,瞬间便捕捉到了大哥话中未尽的意味。
父亲慕容仲平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市处理公务,这是他们都清楚的事情。大哥特意点出“低调”,绝非无的放矢。
慕容澈眼底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心思转动。
父亲知道江挽挽住进老宅,也知晓老爷子有意撮合大哥与这小姑娘,对此并未明确反对,更多是持观望态度。
但大哥此刻特意提醒,是不希望父亲知道他慕容澈为了江挽挽专门跑一趟京市。
更进一步说,是不希望京市那边某些关注着慕容家动向的人,知道慕容家与江挽挽的关联已经到了需要动用他亲自护送的密切程度。
尤其,江挽挽还是高级外交官江安笙的女儿。
这个身份在地方或许还不算太扎眼,但在京市那个权力交织、目光敏锐的地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放大解读。
大哥是担心,他慕容澈陪着江挽挽高调现身京市,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甚至可能给两位父亲带来困扰,或者打乱大哥自己的某些布局。
“明白。”
慕容澈收敛了玩笑,声音里带着了然和一丝郑重,“我就是恰好去京市办点私事的闲人,碰巧和江同学坐了同一班飞机,顺便尽下地主之谊,保证不会惊动任何不该惊动的人。”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自己会隐匿行踪和真实目的,也暗示了会处理好可能存在的关联风险。
他知道大哥的顾虑,慕容家的手,尤其是他这只“暗处”的手,在敏感时期伸到京市,还带着身份敏感的江挽挽,确实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瑾对弟弟的领悟能力毫不意外,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应对策略。
“行程安排好,有事直接联系。”
他最后交代了一句,便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慕容瑾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将江挽挽交给慕容澈,是当前情况下最稳妥的选择。
慕容澈懂得如何在暗处行事,也能最大限度地规避掉那些盘根错节的视线。
他只希望,这次京市之行,一切顺利,不要横生枝节。
而电话那头的慕容澈,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弧度,只是这次,笑意中多了几分谨慎和算计。
看来这次“护花”任务,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