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春寒料峭。
洛城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冬日的清冷，但枝头已悄然萌发出点点新绿。
江挽挽送走了趁着过年回国探亲、假期结束再度奔赴驻外的外交官父亲，心中虽有离别的淡淡惆怅，但也已习惯。
她收拾好行李，再次搬回了那座沉静威严的慕容老宅。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寒假前的轨道。
然而，世界的运行并非总是平行线。
寒假补习班的那场“电影院风波”，在江挽挽和白沁宁这里已然翻篇，但在另一个人心里，却酿成了毒汁。
赵泽轩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自诩情场高手，向来只有他玩弄别人感情的份，何曾像个小丑一样被两个女生当众戏耍，颜面扫地。
那份难堪和愤怒，如同埋在灰烬下的火种，并未熄灭，反而在阴暗处持续闷烧，等待着复燃的时机。
一次周末，赵泽轩和几个在社会上认识的、就读于洛城某技校的混混聚餐。
烟雾缭绕的大排档里，充斥着啤酒瓶碰撞声和粗俗的玩笑。
几杯酒下肚，赵泽轩的虚荣心和报复心开始膨胀。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将话题引向了镜湖附中。
“哥几个知道镜湖附中吧？省重点，里面妞的质量确实不错。”
一个留着寸头、脖颈上有纹身的混混叼着烟，嗤笑一声：“知道啊，好学生嘛，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赵泽轩见引起了兴趣，阴恻恻地笑了笑，拿出手机，故意点开之前保存下来的、从江挽挽和白沁宁朋友圈流出的自拍照。
“喏，就这两个，镜湖附中的。”
手机屏幕上，白沁宁明媚张扬，江挽挽清纯灵动。
几个混混的眼睛立刻亮了，污言秽语随之而来。
“卧槽，这个胸够大，够劲！”一个指着白沁宁的照片，猥琐地笑道。
“旁边这个白啊，看着就乖，操哭起来肯定带感！”另一个盯着江挽挽，目光贪婪。
赵泽轩听着这些下流话，心里扭曲地升起一股快意。
他不仅要报复，还要用最肮脏的方式玷污她们的名声。
他凑近些，用一种分享“内部消息”的暧昧语气，故意污蔑道：“呵，你们别被外表骗了。看着清高，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尤其是那个白沁宁，玩得开。江挽挽看着乖，家里管得严，零花钱多，给点好处……嘿嘿，也不是不能上手。”
他刻意模糊重点，引导着那些混混往龌龊的方向想象。
“真的假的？轩哥你试过？”混混们将信将疑，但眼神里的欲望更盛。
赵泽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灌了口啤酒，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机会嘛，总是有的。”
他将照片发给了那个寸头混混，对方如获至宝，咧着嘴存了下来。
赵泽轩满意地看着那几个混混对着照片评头论足、跃跃欲试的样子，心底的毒火仿佛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他期待着，看到这两个让他丢尽脸面的女孩，付出代价。
第二周的周五，放学时分，校门口人流如织。
江挽挽和白沁宁随着人流走出校门，两人正商量着要去学校对面的书店买几本新到的教辅资料。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刚走到街角人稍少处，七八个穿着流里流气的混混突然围了上来，瞬间切断了她们的去路。
为首的，正是那个脖颈有纹身的寸头混混，他嘴里叼着烟，眼神猥琐地在白沁宁和江挽挽身上打转。
“哟，两位美女，这么着急去哪儿啊？”寸头混混吐着烟圈，语气轻佻。
其他几个黄毛也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目光如同黏腻的触手，在她们脸上、身上爬行。
“这腿真他妈直，穿校服都遮不住。”瘦高个混混盯着白沁宁的腿，喉结滚动。
“旁边这个更白，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另一个矮胖的混混搓着手，目光贪婪地落在江挽挽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口水几乎要流下来。
寸头混混淫笑着往前逼近，几乎要贴到白沁宁身上，浑浊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妹妹这身材……晚上陪哥哥们玩玩？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他说着突然伸手要去摸白沁宁的腰肢，被狠狠拍开后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够味儿！待会按在墙上干的时候看你还硬不硬气！”
其他混混发出猥琐的哄笑，有人对着江挽挽吹口哨：“这个嫩的给我，老子就喜欢听小姑娘哭……”
“别装清纯了，”寸头混混突然扯住白沁宁的书包带，“穿这么骚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今晚就让你们尝尝真男人的滋味……”
另一个黄毛趁机伸手探向江挽挽的裙摆，嘴里不干不净：“让哥哥检查下是不是处女……”
白沁宁脸色冰寒，猛地把书包甩开，推开探向江挽挽的手，将身后已经吓得小脸发白、身体微颤的江挽挽护得更紧，厉声斥道：“嘴巴放干净点！滚开！”
“嘿，还挺辣！”寸头混混被甩开手，不怒反笑，眼神更加淫邪，“哥哥就喜欢你这样带劲的！”
他旁边那几个黄毛也跟着起哄，吹着口哨，形成合围之势，将两个女孩紧紧困在中间，隔绝了外面部分学生好奇又畏惧的目光。
“别给脸不要脸啊，陪哥哥们去喝一杯，又不会少块肉。”另一个混混嬉皮笑脸地附和，目光在江挽挽身上打转，“这个乖的留给兄弟们好好疼疼……”
“操！你们他妈干什么呢！”
一声怒喝如同炸雷般从校门口方向传来！
只见陈旭如同被激怒的猎豹，瞬间扔下肩上的书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猛冲过来！
他身后几个同样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兄弟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也立刻骂骂咧咧地跟着冲了上来。
陈旭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就插入了混混与女孩之间，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白沁宁和江挽挽前面！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个寸头混混，浑身散发着运动少年特有的、不容侵犯的悍勇之气。
他带来的几个体育生也迅速到位，一字排开，虽然人数可能略少于混混，但那股长期训练凝聚出的精干体魄和团结气势，瞬间将刚才一边倒的压迫感顶了回去，牢牢地将两个受惊的女孩护在了身后安全区域。
“妈的，哪儿来的小逼崽子？学人家英雄救美？”寸头混混被突然打断，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上下打量着陈旭和他身后的体育生，语气极其不屑，“毛长齐了吗就敢多管闲事？赶紧滚蛋！不然连你们一起收拾！”
那个瘦高个混混也阴阳怪气地帮腔：“穿个校服真当自己是谁了？识相点赶紧滚，别耽误哥哥们办正事！”
矮胖混混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陈旭脸上，唾沫星子横飞：“小兔崽子，不想挨揍就他妈滚远点！听见没？”
面对混混们嚣张的辱骂和威胁，陈旭寸步不让，反而冷笑一声，捏紧了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身后的体育生们也个个眼神不善，肌肉紧绷，显然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该滚的是你们！”陈旭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在附中门口撒野，动我们学校的人，问过我们了吗？”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混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一群社会渣滓，也配在这里叫嚣？”
“社会渣滓？谁他妈是社会渣滓？！”
寸头混混被陈旭这句话彻底戳中了痛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他猛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用打火机“啪”一声点燃，动作带着一股虚张声势的流气。
他夹着烟，直接用燃烧的烟头指向陈旭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旭脸上，破口大骂：“小杂种！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老子在社会上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穿开裆裤呢！敢骂老子是渣滓？”
他身后的混混们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群情激愤地叫嚣起来：“操！大哥，削他！”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今天不把这几个逼崽子的腿打断，老子名字倒着写！”
那矮胖混混更是趁机又想往前凑，试图绕过陈旭去拉扯后面的江挽挽，嘴里不干不净：“先把这两个小娘们弄走再说……”
“你动一下试试！”陈旭眼神一厉，反应极快，一把拍开矮胖混混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那胖子踉跄了一下。
陈旭身后的体育生们见状，也立刻向前逼近一步，形成一道更紧密的人墙，双方胸膛几乎要撞在一起，火药味浓到了极点！
“妈的！给脸不要脸！”寸头混混见威慑不住，彻底失去了耐心，将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火星四溅，他怒吼道：“动手！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老子扛着！”
早就按捺不住的混混们顿时如同脱缰的野狗，挥舞着拳头、亮出钥匙串，甚至有人抄起了路边的半截砖头，嚎叫着朝陈旭他们扑了过来！
“怕你们不成！”陈旭眼神一凛，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他身后的体育生兄弟们也怒吼着投入战斗，他们长期训练的反应和体能此刻发挥了作用，虽然打架经验或许不如混混丰富，但凭借更好的身体素质和一股保护同学的锐气，竟一时不落下风！
拳头到肉的闷响、吃痛的闷哼、愤怒的吼叫瞬间充斥了街角！
这突如其来的全武行，让周围放学的学生们彻底炸开了锅！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
“是陈旭他们！跟社会上的混混打起来了！”
“快看！被围的是白沁宁和江挽挽！”
人群骚动起来。
而当有人认出被骚扰的是白沁宁和江挽挽时，许多学生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不再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而是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那个文科一班的男班长，今天下午还刚在走廊拦住白沁宁，忐忑地问一道压轴的三角函数题。此刻，他猛地将书包往地上一扔，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那个理科五班的宣传委员，这周一还感激地拉着江挽挽的手。为了主题黑板报，江挽挽连续三天午休都没合眼，举着画笔的手酸了甩一甩又继续画。
“是白沁宁和江挽挽！”有人高喊。
“他们欺负帮我们讲题的人！”
“他们欺负帮我们画板报的人！”
不知是谁第一个冲出去的。
像一颗火星溅入油海。
那个刚被讲题的文科班长，一把扯开校服拉链。
那个受助的宣传委员，抄起路旁绿化带里的粗树枝。
更多更多曾被两个女孩善意温暖过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书本、书包、甚至是刚买的热奶茶都成了武器。
戴眼镜的学霸用尽全身力气从背后死死锁住混混的腰，任凭对方如何肘击都不松手。
宣传委员迅速捡起地上的粗树枝塞进冲过来的男生手中，对方毫不犹豫抡起树枝就往被禁锢的混混头上劈去。
娇小的女生们将奶茶狠狠砸向黄毛，粘稠的珍珠椰果溅了对方满脸，更有几个蹲在绿化带边抓满鹅卵石，发狠地往混混身上掷去。
没有章法，没有训练，只有被彻底点燃的、最原始的保护欲。
而这一切奋不顾身的守护，都源于两个女孩平日里种下的善因。
白沁宁讲解题目时从不吝啬时间，江挽挽画板报时总坚持到最后。
她们明明拥有傲人的家世与容貌，却从未将其当作特权，反而化作更多耐心与温暖，平等地洒向每个需要帮助的同学。
正是这份不带施舍的真诚，这种没有距离的友善，在此刻化作了最坚固的盾牌。
当污泥企图沾染这份纯洁，整座校园都愿意为她们挺身而出。
善良遇见善良，便是最动人的回响。
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懵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些看似文弱的学生爆发起来竟如潮水决堤。
几个女生趁机冲破混乱，紧紧拉住白沁宁和江挽挽冰凉的手，用单薄却坚定的后背为她们筑起人墙，迅速将她们带离风暴中心。
在相对安全的街角，女生们焦急地望向混战的方向。
当看到自己班级里那些平日与打架毫不沾边的班长、学委、课代表们，此刻竟也红着眼睛冲在最前面，她们不由得掩住了嘴，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那个总是戴着眼镜安静刷题的物理课代表，此刻正死死拽住一个混混的胳膊；那个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英语组长，正用书包狠狠砸向试图偷袭的混混；就连平日里最讲究仪表的文艺委员，也挽起袖子加入了团战。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三班加油！”
这声呼喊如同点燃了引线，女生们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五班男生好样的！”
“一班冲啊！”
“四班别输给他们！”
此起彼伏的助威声浪在街道上空回荡，仿佛这不是一场斗殴，而是运动会的决赛现场。
男生们听见自己班级女生的呐喊，一个个像打了强心剂，原本就占据的人数优势此刻化作更凌厉的攻势。
眼看着场上的男生们越战越勇，几个混混已被按倒在地，一些看得激动不已的女生们更是热血上涌，不知是谁率先起了个头，熟悉的口号便响了起来。
“厚德博学！求是创新！三班三班，猛虎出山！”
这是三班运动会的入场口号，此刻被女生们齐声喊出，带着破音却格外震撼。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全场。
“五班五班，非同一般！乘风破浪，气宇轩昂！”
“一班一心，其利断金！百炼成钢，共创辉煌！”
“四班四班，扬起风帆！拼搏进取，勇夺第一！”
各个班级的口号此起彼伏，响彻整条街道。
男生们听到这熟悉的口号，仿佛回到了运动场上为班级荣誉而战的时刻，士气大振。
就在这时，四五个穿着制服的校园保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为首的保安队长大声喊道：住手！都住手！同学们快停下！
然而此刻的男生们仿佛打开了某种宣泄的闸门。
堆积如山的试卷、挑灯夜战的疲惫、竞争带来的焦虑，所有压力都在这一刻化作拳脚，狠狠倾泻在这些混混身上。
有人甚至打红了眼，保安的呵斥声完全被淹没在口号声与怒吼中。
保安们试图上前拉架，反而被激动的人群挤到外围。
几个老保安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这些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学霸们如此失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