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对着那个紧闭的床头柜抽屉,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面前是什么需要精密排爆的装置。
他微微俯身,目光沉沉地落在抽屉把手上,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像下定决心似的,伸出手,动作异常缓慢地拉开了它。
木质的滑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拉开了某个禁忌的开关。
慕容瑾并非纯情,过往那些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他自己都未必记得清。
但面对江挽挽,一切都不同了。
她是特别的,是他慎重纳入未来规划的唯一。
也正因这份“认真”,某些早已被他尘封或从未显现的、近乎笨拙的郑重,此刻才如此清晰地浮出水面。
江挽挽这看似无心的一招,反将他将在了这里,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所有的经验与城府都派不上用场。
抽屉里整齐叠放着她贴身的衣物,质地柔软,散发着和她睡衣上相似的、干净的甜香。
慕容瑾的视线迅速扫过,白色的,粉色的,浅蓝色带小圆点的……他目光锐利地搜寻着目标:那套“刚买的”、“碎花蕾丝”的。
一遍。
两遍。
三遍。
没有?
他微微蹙眉。
原以为江挽挽会体贴或者恶作剧般地将那套崭新的内衣就放在最上面,他只需快速拿起,便可完成这“艰巨”任务,绝不旁视,更不触碰其他。
尽管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确实叫嚣着“非常想碰”。
可现在,他目光逡巡了好几轮,都没发现符合描述的物件。
这怎么办?
说好的正人君子,现在难道要动手翻找?
慕容瑾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他闭了闭眼,最终选择放弃这过于“深入”的探索。
他直起身,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力求让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毫无波澜,将那份难以言说的窘迫死死压住:抽屉里没有。
江挽挽看到那行简洁到近乎冷淡的回复,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哦?没找到?
她立刻按住语音键,将手机凑到唇边,放软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丝娇憨:“啊?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就放在那个抽屉里了呀……慕容厅长,您是不是没看清楚呀?再帮我好好找一找嘛,好不好?拜托拜托啦~”
语音发送成功。
那软糯的、带着一点点央求意味的尾音,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精准地穿过手机听筒,钻进了慕容瑾的耳朵里。
慕容瑾握着手机,指尖微微一紧。
撒娇。
这小丫头,绝对是在故意撒娇。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那刻意放软的语调,那句拖长了音的“好不好”,还有那声“拜托拜托”,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小钩子。
找,还是不找?
找,就意味着他必须真的动手,在那片柔软私密的“领域”里翻找、触碰……
这行为本身,就足够让他心跳失序,道德感与某种蠢蠢欲动的念头激烈交战。
不找……
可她那句软绵绵的“拜托拜托”还在耳边回响,拒绝的话,他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天人交战不过数秒。
心底那点被勾起来的、隐秘的渴望,最终还是压倒了那层薄薄的、名为“正人君子”的伪装。
……算了。
其实……也想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借口。
他再次俯身,对着那个已经打开的抽屉,低低地、近乎自言自语般吐出一个字,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找。”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仅仅是扫视,而是真正地、带着明确目的性地,落向了抽屉深处。
修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向那些叠放整齐的、柔软的织物。
慕容瑾的手,终于还是探入了那片柔软的“禁区”。
他尽力让自己动作显得“高效”,指尖尽可能只触碰边缘,试图避开那些过于私密的、会引起不必要遐想的接触。
他快速而仔细地翻找着,一件件拿起,查看下面,再小心地放回原位。
动作看似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传来的每一分细腻触感,鼻尖萦绕的每一缕清甜气息,都在挑战着他岌岌可危的定力。
然而,他将整个抽屉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那套传说中的“碎花蕾丝新品”。
奇怪。
江挽挽明明说得那么肯定,就放在这里面了。
难道是自己遗漏了哪个角落?或者她记错了地方?
这个念头让他停下了动作,眉头微蹙。
或许是自己找得还不够仔细?
这个理由一冒出来,就像得到了某种默许。
他微微吸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已经被他翻动过的内衣上。
那就再找一遍好了。
于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再次“不得已”地、更加“细致”地开始了第二轮搜寻。
这一次,他的动作似乎更慢了,指尖流连的弧度也更微妙了些。
内心有个声音在尖锐地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但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只是专注地“检查”着每一处可能藏匿的角落,表情严肃得仿佛在勘查重要现场。
直到第二遍也一无所获,他才终于直起身,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困惑,以及一丝被这“意外”延长了隐秘接触时间的微妙情绪。
他再次拿起手机,这次直接拨通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他带着一丝被折腾后的无奈:“江挽挽,抽屉里,真的没有。”
江挽挽在电话那头,似乎轻轻“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刚想起来”的恍然和无辜的歉意:“啊!对不起,慕容厅长!我才想起来,那套内衣我好像带到集训这边来了。 真是麻烦您白找了半天,不好意思啊!”
话音刚落,甚至没给慕容瑾任何反应的时间,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江挽挽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慕容瑾:“……”
他举着手机,维持着接听的姿势,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秒。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那番天人交战、小心翼翼、甚至“被迫”进行了两轮深度“勘查”的内心戏和实际行动都成了什么?
一股迟来的、混合着被戏弄的愕然、隐秘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感,猛地冲上头顶。
他这是被江挽挽给耍了?!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故意发那样的信息,用那种语气撒娇,指引他去翻她的私密抽屉,把他搅得心绪不宁、进退维谷。
结果,东西根本不在那里?
或者说,很有可能压根就不存在“碎花蕾丝”?
慕容瑾放下手机,目光沉沉地落回那个被他翻得略显凌乱的抽屉,又缓缓移到衣柜里那些被他“检查”过的睡衣上。
一个大胆的、让他心跳骤然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
难不成……
她是在故意勾引我?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瞬间在他胸腔里炸开一片滚烫的、混乱的浪潮。
有难以置信,有被挑战权威的些微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隐秘挑动、被悄然回应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小丫头……胆子不小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笑意复杂难辨,眼底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凝聚,变得愈发深沉而锐利。
看来,他的小挽挽,真的长大了。
而且,似乎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