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渊的邀约虽被婉拒,但他并未放弃。几天后,李沐棉接到了一通来自《风味寻踪》栏目制片人的电话,态度客气甚至带着几分恭敬,表示受李明渊先生所托,希望能邀请李沐棉作为特约嘉宾,参与节目下一期关于“新派融合菜”的专题录制和品鉴点评。
这不是私人饭局,而是以她刚刚积累起来的“厨艺新锐”身份发出的工作邀请,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拒绝。显然,李明渊换了一种更迂回,也更正式的方式接近她。
李沐棉握着电话,心思电转。拒绝一次可以说是矜持,再次拒绝恐怕会引起对方更深的怀疑和探究。与其被动躲避,不如主动接触,看看这位李家大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她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告的贺其琛,他似乎并未留意她的电话,但李沐棉知道,他一定听到了。
“感谢栏目组的邀请,我很荣幸。”李沐棉对着电话那头,语气平和从容,“具体时间和流程,麻烦您和我的……助理沟通确认一下。”她将陈铭的联系方式给了对方。由贺其琛的人去对接,能最大程度确保安全和她行程的自主性。
挂了电话,贺其琛从报告中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向她:“李明渊?”
“嗯。”李沐棉点头,“通过栏目组邀请我做嘉宾。”
贺其琛合上手中的平板,语气淡然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想去就去,陈铭会安排好。他查不出任何超出我们允许范围的东西。”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也会在。”
最后四个字,让李沐棉心头一暖。他不是要干涉,而是提供一种无声却强大的支撑。
录制当天,地点在一家颇具格调的私房菜馆。李沐棉到达时,贺其琛的车也悄然停在了不远处,他没有下车,但存在感却笼罩着整个区域。
走进录制现场,李明渊果然已经在场,正与制片人低声交谈。看到李沐棉,他立刻结束了谈话,迎了上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属于商业精英的礼貌笑容。
“李小姐,欢迎。冒昧通过这种方式请你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行程。”李明渊伸出手,目光一如既往地带着审视,但比之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李总客气了,能参与《风味寻踪》是我的荣幸。”李沐棉与他轻轻一握,态度落落大方,既不谄媚也不怯场。她今天穿了一身简约的藕白色职业套装,衬得她气质越发清雅干练。
录制过程很顺利。李沐棉在品鉴和点评环节展现出了与她年龄不符的老道眼光和深厚功底,引经据典,言辞精准,又不失独特的个人见解,连几位资深厨师和美食评论家都频频点头。她专注工作时,身上仿佛会发光,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与才华,让人无法忽视。
李明渊坐在台下观众席,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李沐棉身上。他看着她侃侃而谈,看着她与名厨交流时的不卑不亢,看着她偶尔凝神思考时微蹙的眉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如同藤蔓般,缠绕得越来越紧。他甚至注意到,她拿调味勺的手指姿势,都与母亲宋清雅有几分神似。
录制间隙,李明渊状似无意地走到正在休息的李沐棉身边。
“李小姐对美食的见解,确实独到。看来不光是手艺好,理论功底也很扎实。”李明渊递给她一瓶水,语气带着赞赏。
“李总过奖了。只是个人爱好,多看了些杂书而已。”李沐棉接过水,道了声谢,语气依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听口音,李小姐不像是b市本地人?”李明渊试探着问。
“我在A市长大的。”李沐棉坦然回答,这是明面上可查的信息。
“A市……是个好地方。”李明渊目光微闪,似是无意地提起,“听说那边有几家孤儿院办得不错,比如……阳光孤儿院?”
李沐棉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怀念:“是啊,我在阳光孤儿院长大,那里确实给了我很多帮助。”她主动提及,反而显得坦荡,将对方的试探化解于无形。
李明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能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任何异常。他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看来李小姐是年少有为。不知道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有没有兴趣在b市发展?李家在餐饮和食品行业也有些资源,或许可以合作。”
这是明目张胆的抛橄榄枝了。
李沐棉微微一笑,婉拒道:“谢谢李总好意。目前我还是贺总的生活助理,本职工作不敢懈怠。至于未来的规划,暂时还没有很具体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再次抬出了贺其琛,既表明了现状,也暗示了自己并非无根浮萍。
李明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很快掩饰过去:“理解。贺总确实是一位值得追随的领导者。”他没有再强求,又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录制结束,李沐棉婉拒了栏目组的饭局,径直走向外面。贺其琛的车依旧等在那里。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贺其琛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向她:“还好?”
“嗯。”李沐棉系好安全带,微微舒了口气,“李明渊……他果然在查我,甚至提到了阳光孤儿院。”
贺其琛眼神微冷:“他查不到关键。不过,他对你兴趣不小。”这话听起来平静,却隐含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李沐棉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平静却坚定:“随他查吧。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不会主动去认亲,在拥有绝对自保能力和彻底扳倒吴芳母女、斩断周曼黑手之前,贸然相认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她需要的是时机,是证据,是能让一切尘埃落定、无法翻盘的力量。
贺其琛看着她沉静的侧脸,没有再说什么。他尊重她的步调,也会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车子平稳行驶,车厢内一片静谧。李沐棉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贺其琛,他冷硬的轮廓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贺其琛。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向阳而生,清晰而坚定。但此刻,守护这份心意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现状,不断变得更强。直到有一天,她能毫无负担地,站在他身边。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李玉珠看着网络上关于李沐棉录制《风味寻踪》并获好评的新闻,气得摔碎了手中的水晶杯。吴芳在一旁忧心忡忡,低声道:“玉珠,你冷静点!明渊他可能只是欣赏她的才华……”
“才华?”李玉珠尖声打断,眼神怨毒,“妈!你醒醒吧!大哥他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还有那个李沐棉,她绝对不能留!周阿姨那边还没消息吗?!”
吴芳脸色发白,嗫嚅着说不出话。风暴,正在压抑中积蓄着更可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