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花园内弥漫着死亡般的寂静,唯有远处主建筑偶尔传来的、非人般的低沉吟诵,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痛苦哀嚎,为这片空间增添了几分诡谲。空气中浓郁的黑暗能量如同粘稠的油脂,令人呼吸都感到滞涩。每个人的护身玉符都在持续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净化着周围企图侵蚀的无形污秽。
李明渊伏在一块风化严重的假山石后,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着主建筑群的动静。片刻后,他压低声音汇报道:“主楼灯火通明,守卫比情报显示更密集,而且……似乎不仅仅是人类。塔楼顶端的红光正在增强,仪式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更早进入准备阶段。”
贺其琛目光冷冽地扫视着通往主建筑区的几条路径,以及那片乱石山坡。“守卫的重心在主建筑区外围,那片山坡方向的确相对空虚。秦望山的提示或许是真的,那里有他们忽略或无法完全掌控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李沐棉闭目凝神片刻,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清光,“山坡方向,黑暗能量的浓度很高,但在那深处,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坚韧的‘阻隔’感,就像是……一道年久失修、布满裂痕,但尚未完全崩塌的堤坝。那股气息,与我们之前遇到的纯粹的‘蚀秽’不同,更接近‘镇岳’剑上的那种古老正气,只是被黑暗重重包裹压制。”
她指向那片乱石山坡:“‘阵眼’很可能就在那里。如果那是某种古老遗留的、对抗黑暗的封印或阵法核心,哪怕只是残存,一旦被我们激活或利用,都可能对‘圣宴’仪式造成重大干扰,甚至成为我们的‘据点’。”
阿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战意:“干!总比直接冲击他们重兵把守的主楼强。老大,李小姐,下命令吧!”
贺其琛与李明渊对视一眼,迅速做出决断。
“按第二预案执行。阿杰,带三人,组成尖兵小组,沿左侧灌木带迂回,清除沿途可能存在的暗哨,优先使用消音武器和冷兵器,避免惊动主楼。其琛,沐棉,我和剩余人员掩护你们,向山坡坐标点直线突进,速度要快,一旦被发现,立即转为强攻,以最快速度抢占坐标点。”李明渊下达指令。
“明白!”众人低声应和,眼神锐利如刀。
行动开始。阿杰带领三名身手最敏捷的队员,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没入左侧的阴影。贺其琛和李明渊则一左一右护在李沐棉身侧,其余队员扇形散开,交替掩护,向着那片看似荒凉的山坡快速而隐蔽地移动。
这段路程不足五百米,却危机四伏。空气中弥漫的黑暗能量似乎具有某种感知能力,随着他们的移动,周围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细微的蠕动声从草丛、石缝中传来。几只通体漆黑、眼冒红光的怪鸟无声地从枯萎的树梢扑下,还未靠近,便被队员们精准的弩箭射落,落地后化作几缕黑烟消散。
更麻烦的是地面。一些看似普通的藤蔓或苔藓区域,一旦踩上去,便会骤然弹起,化作带着倒刺和腐蚀粘液的黑色触手。好在队员们早有准备,靴底经过特殊处理,且反应迅速,或用匕首斩断,或用喷火器短暂灼烧开路。李沐棉则不时屈指轻弹,一缕微不可察的五行之力(偏火与金)射出,精准地点燃或斩断那些最具威胁的“活化植物”,为队伍扫清障碍。她对新力量的运用越发娴熟,消耗极小,效果显着。
五分钟后,队伍有惊无险地抵达乱石山坡脚下。这里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空气中黑暗能量的浓度高得惊人,几乎形成肉眼可见的淡淡黑雾。但与此同时,李沐棉感知到的那股古老的“阻隔”感也越发清晰,源头就在山坡中上部,一块巨大、形似卧牛的灰白色岩石下方。
阿杰的通讯传来,声音压得极低:“左侧路径清理完毕,未发现高级守卫,只有一些低级的黑暗生物,已解决。主楼方向无异常动静,似乎注意力完全被塔楼仪式吸引。”
“收到,保持警戒,准备接应。”李明渊回复,然后看向李沐棉和贺其琛。
贺其琛点点头,率先向那块卧牛石摸去。李沐棉紧随其后,五行之力在体内加速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李明渊带人在外围建立警戒线。
靠近卧牛石,那股古老的“阻隔”感几乎扑面而来。石头表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但在某些特定位置,隐约能看到模糊的、非自然形成的刻痕。石头的底部与地面相接处,有一个被碎石半掩的狭窄缝隙,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里面黑黢黢的,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黑暗气息,却也夹杂着一丝清凉的……水汽?
“水源?”李沐棉心中一动。秦望山提示的“水源”难道在这里面?
贺其琛示意她稍等,自己先俯身,将一根冷光棒折亮,小心地探入缝隙。光芒照亮了内部一小段区域——一条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狭窄通道,石壁上同样有着模糊的刻痕,与卧牛石上的类似。通道深处传来隐约的滴水声。
“我先下。”贺其琛低声道,不等李沐棉反对,已灵巧地侧身滑入缝隙。片刻后,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惊讶:“安全,下来看看。这里有东西。”
李沐棉立刻跟上,李明渊让两名队员守在入口,自己也跟了进去。
通道很短,下行约七八米便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二十平米见方的地下洞窟。洞窟顶部有裂缝,微弱的、带着不祥红光的“天光”渗入,勉强照亮内部。洞窟中央,是一个约两米见方的石质水池,池水清澈见底,不断有水滴从洞顶一处钟乳石滴落,发出规律的“叮咚”声。水池边缘,矗立着五根半人高的、颜色质地各异的石柱,分别呈现出青、红、白、黑、黄五色,对应五行。五根石柱以一种玄奥的方位排列,彼此之间有极其微弱的能量丝线连接,共同构成一个简陋却稳固的能量场,笼罩着整个水池。而水池的中心,赫然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流转着混沌光泽的碎片,正是李沐棉从矿坑带回来的那些古老碎片中的一块,但这一块明显更完整,能量更强。
五色石柱构成的能量场,正在顽强地抵抗着从洞窟四面八方、尤其是从他们进来的通道口不断涌入的浓郁黑暗能量。黑暗能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能量场,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而能量场的光芒已十分黯淡,五色石柱表面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显然,这处古老阵法已濒临崩溃,全靠那块悬浮的混沌碎片作为核心勉强维持。
“这是一处……古老的五行封魔阵的残余阵眼!”李沐棉瞬间明悟,声音带着激动,“那水池是地脉灵泉的节点,五色石柱是阵基,那块碎片是阵眼核心!它镇压的,很可能就是帕孟山这片土地下,某个与‘暗蚀’相连的古老裂隙或污染源!秦望山指的‘阵眼’和‘水源’,就是这里!”
她快步走到水池边,伸手虚按在能量场边缘。五行本源之力自然流转,与那残阵产生了清晰的共鸣。她能“看”到,这残阵虽然微弱,但其结构精妙,蕴含着正统的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与她的力量同源。若能将其修复甚至加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洞窟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鸣!紧接着是留守队员急促的警告和武器交击声!
“敌袭!有东西从地下和阴影里钻出来了!数量很多!”通讯频道里传来阿杰急促的声音,背景是激烈的搏斗声和怪物的嘶吼。
几乎同时,主建筑方向,塔楼顶端的暗红色光芒猛地大盛,如同鲜血般泼洒向天空,将厚重的乌云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赤色!一股庞大、阴冷、充满无尽贪婪与恶意的意识,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降临,锁定了整个帕孟山区域!
“圣宴……开始了!”李明渊脸色一变。
更糟糕的是,随着那股黑暗主意识的降临,洞窟内残阵承受的压力骤然倍增!五色石柱剧烈震动,裂纹加速蔓延,能量场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破碎!一旦阵眼破碎,地下的黑暗裂隙可能彻底爆发,甚至被“圣宴”仪式直接利用!
“其琛!大哥!你们去支援阿杰,守住洞口!这里交给我!”李沐棉当机立断,眼神决绝,“我要尝试修复并激活这个残阵!就算不能完全镇压,至少也要干扰‘圣宴’,为我们争取时间和地利!”
贺其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废话:“小心!撑不住就退!”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有李沐棉的五行本源之力,有可能激活这同源的古老阵法。
说完,他与李明渊迅速冲出洞窟,加入洞口激烈的战团。洞口外,影影绰绰,数十只形态各异、散发着黑暗气息的怪物正疯狂扑来,阿杰等人已陷入苦战。
洞窟内,李沐棉再无顾忌。她盘膝坐在水池边,双手虚按向那濒临崩溃的五行能量场,体内圆满的五行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
“以我五行,补汝残缺!天地正气,听我号令!”
青、红、白、黑、黄五色光华从她掌心喷薄,注入那五根对应颜色的石柱。濒临破碎的石柱得到同源力量的滋养与加固,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黯淡的光芒重新亮起!悬浮于水池中央的混沌碎片仿佛被唤醒,发出低沉的嗡鸣,流转的混沌光泽变得清晰,分化出五色,与石柱、与李沐棉的力量紧密相连。
残破的古老阵法,在李沐棉这个现代五行掌控者的全力催动下,开始复苏、扩张!
洞外,厮杀惨烈;洞内,光华渐盛。
圣宴已启,黑暗降临。
而一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阵眼,在命运之手的拨动下,即将发出它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抗争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