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看都不看如临大敌的平庸和尚,瞅了瞅罗三生,奚落一笑:“非要试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罗三生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看上去很狼狈,依旧恶狠狠的怂恿罗士信:“四爷爷,再来一下,瞄准他的大秃瓢!”
“我要回去了,跟不跟我一起?”罗士信貌似不感兴趣,淡淡的问道。
有人撑腰还怕个毛线?
罗三生盯着平庸和尚,毫不客气的开骂:“给我听好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大秃驴!你是修行之人,记住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扒下你的裤衩子,从里到外扒的一干二净,让世人看看你究竟有多肮脏!”
平庸和尚双目喷火,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小畜生撕碎!
但是,他不敢动!
不单单是忌惮罗士信深不可测的实力,更忌惮他背后的军方势力!
军方不乏罗生门人,军方出身的罗生门人,自带煞气!
这干瘪瘸老头身上的煞气,像乌云压城,强如平庸和尚都感觉有些喘不动气,天知道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在图兰共和国,军方自成体系,军方的人,没人敢动!
真要动了这老头,搞不好整个龙虎寺都要翻天!
于是,平庸和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罗三生跟着瘸老头离开。
“本事不行,嘴巴倒是很厉害!”罗士信看了看罗三生:“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意义?”
罗三生低头不说话,一脸惭愧。
“咬人的狗不叫!”
罗三生点点头,决定以后踏踏实实做一条咬人的狗。
肩膀还是疼的抬不起来,耷拉着走路,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
看罗三生一脸颓败的样子,罗士信突发善心,轻声安慰道:“他的硬气功很难破,你现在缺的,是内功!”
“就是我体内的那道气机吗?”罗三生问道。
罗士信点了点头。
“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变化啊!”
“那没办法!”罗士信回答的很干脆。
罗三生不说话,跟在老头后面走了两步,忍不住问道:“您怎么来了?是不是预知到我有危险?”
“我来体检,瞎猫碰上死耗子~~”
“哦~~”罗三生当然不信。
“你为什么跟他起了冲突?”走了两步,罗士信看着罗三生问道。
罗三生简单讲了讲事情经过,此时,心头虽恨,但是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
“血债血偿,行凶的人,都要死!所有包庇的人,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价值,该死也得死!”罗三生的眼神,说不出的坚定。
“非要去干?”
“非要去干,必须去干!”
“为什么?”
罗三生愣了一下,指着心脏说道:“这里很愤懑,这口气发泄不出来,还不如去死!”
“坏人多的很,你杀不过来!而且,这个世界有规则限制,不是你想杀就能杀!”
罗三生想了想:“碰到了就杀!杀完了就跑,逮不住还杀!”
“一辈子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窜也在所不惜?”
罗三生又想了想,态度坚决:“在所不惜!”
罗士信不再说话。
一老一小就这样回了罗家庄,罗三生的身后,飘荡着张蔷薇的冤魂。
罗士孝有强大的过阴能力,整个过程历历在目,有些场景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委婉的表达出来。
罗三生低着头,久久一言不发。
静闲和尚坐在一边,看他这副熊样子,知道要搞事情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这条胳膊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养好,不管你想干嘛,都要掂量掂量~~”
“监控被删了,尸检报告也出了,人也火化了,充分说明这就是团伙作案,而且还是平户县甚至奇蓝郡最大的团伙,你能怎么办?”
罗三生抬头看着静闲和尚:“武斗不行,那就文斗,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平户县的天,又不是捅不破!”
“哎吆,出去一圈长见识了啊!”静闲和尚挖苦道。
罗三生不吭声。
“你忘了老和尚临走之前怎么叮嘱你的?积德行善!低调行事!”静闲和尚拔高声调喊道,似乎想让罗三生清醒清醒。
“我就是在积德行善!”罗三生一本正经的说道。
“杀戮也叫积德行善?”静闲和尚气的站起来给了罗三生脑瓜子一巴掌。
“您这样想就有些迂腐了,杀该杀的人,就是积德行善!”
“该杀不该杀,你来定?你想杀就能杀?我告诉你,杀戮之心一起,你就会变成一头不受控制的恶魔!”静闲和尚一点没有出家人的修养,这就有些气急败坏,指了指后山方向:“你抽空去问问那个瘸老头子,想要控制住杀戮之心有多艰难?!”
“那是以后的事!”罗三生看着静闲和尚,极其认真的说道:“这些人,必须死!否则,我过不去这道坎儿!”
望着罗三生黑漆漆的眼眸,许久之后,静闲和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他要走的路,爱咋咋地吧!
“你不说两句?”静闲和尚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罗士孝。
“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也是他自己的,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士孝又苍老了十几岁,乍一看上去,多少有点儿像老和尚临走之前行将就木的感觉。
第二天,罗士孝、静闲和尚和罗三生来到张蔷薇的坟前,罗士孝亲自施法,罗三生点了三炷香,拜了拜,望着眼前的虚空,轻声说道:“安息吧,这个公道,我连本带利帮你讨回!”
微风拂过,青烟凌乱,张蔷薇的魂灵飘飘荡荡的消散在虚空中。
张家人碰了一圈壁,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整个家族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中无法自拔。
张蔷薇的二叔,三台镇中学的张景和老师,工作也不要了,本想拿出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势,誓要给惨死的侄女讨个公道。
郡里不管,就去州里,州里不管,就去中央!
结果还没到州里,在火车站就被人拦了下来!
对方倒也客气,强行掳走以后,不打不骂,甚至直言不讳道:“老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体谅体谅吧!几十个人盯着你呢,你走不出奇蓝市!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千辛万苦走出去了,一落地还是被抓回来,不然你以为驻州、驻京办事处都是干嘛的?”
就这样,好吃好喝关了七天之后,张景和这才被放了出来。
彻底认清现实的他无力挣扎,只能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村里。
罗三生进来的时候,张景和正在院子里呆呆的坐着,身形消瘦,胡子邋遢,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张老师,我得了全国数学竞赛第一名,很多学校给我发来了免试录取通知书~~”
“我希望能去昌顺学堂,因为昌顺学堂学风很正,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我会在那里替蔷薇讨回公道,您相信我,该死的人,一定会死!”
罗三生说话的时候,张景和就像是行尸走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当罗三生话音落地,张景和眼中光芒闪现,枯瘦的大手一把抓住罗三生的胳膊,整个人从椅子上出溜下来就要跪下,纵使眼泪早已经流干,嗓子干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依旧竭尽全力吼出了心中的悲愤和不甘:“蔷薇死的太惨了!”
从张家离开,骑着三轮车返回罗家庄,罗三生和静闲和尚坐在后边,相顾无言。
静闲和尚的内心似乎十分纠结,刚刚出村,就闭上了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回到罗家庄,胡同口停了好几辆汽车。
平庸大和尚像门神一样堵在门口,在他旁边,站着一个丰腴中年美妇,赫然正是金环熙!
罗三生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来到平庸和尚面前,抬头看着他,依然不惧。
“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平庸和尚看着罗三生,一脸平静的说道。
“血债血偿!”罗三生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也恨不得掐死他,但是国有国法,我们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平庸和尚装模作样的说道。
“金同庆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鞍前马后的献殷勤?”罗三生冷不丁的问道。
平庸和尚沉默。
金环熙站在一边,小心翼翼一脸自责的说道:“我是金环熙,甘泉寺旅游集团的总经理,金同庆是我儿子,也是平庸大师麾下的不记名弟子,出了这么大事,大师心有愧疚,觉得管教失职~~”
换作从前,面对一肚子坏水依旧满口仁义道德的两个人,罗三生早就破口大骂极尽挖苦之能事,但是四爷爷说的对,逞口舌之利,毫无意义!
所以,他竖了竖一根手指头,开门见山:“一千万!”
金环熙不明所以。
“两个人,一人一千万,这件事暂时就这样,我不闹了!”
平庸和尚定定的看着罗三生:“你怎么保证?”
“首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其次,是你主动来找我,所以你不觉得这话问的很搞笑?”
平庸沉默不语。
罗三生抬头看着他:“我本来是想鱼死网破,舍得一身剐,哪怕只是在你头上结结实实挂上一个粪桶,也值了,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但是说实话,还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我们就堂堂正正的来一场文斗,各使手段,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盖的住!”
“当然,干什么都离不开钱,这个道理您比我懂,这两千万,就是我的启动资金!”
平庸淡淡的看着罗三生:“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在这个过程当中,所有包庇的人,所有配合毁灭证据的人,能杀的都杀光,从警察局开始到第二人民医院到教育局到学校,再到你的甘泉寺,所有沾边的,别谈身不由己冤不冤枉,在我的视角看来,都死有余辜!”罗三生扭头看着金环熙,满眼憎恨:“包括你!”
“你不敢!”平庸看着罗三生,似乎胸有成竹。
话音未落,罗三生已经直扑金环熙,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径直划向金环熙的喉咙!
平庸和尚大惊,立马横在罗三生身前!
罗三生一刀子戳向平庸的大眼珠子!
静闲和尚在一边虎视眈眈,昨天的瘸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子口,平庸不敢蛮战,护着金环熙向后退去。
罗三生红着眼珠子,杀气弥漫:“你竟然敢来罗家庄,也是有胆!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有来无回?!”
说实话,平庸真有些后怕,这小子可能真敢下手,他不敢赌。
金环熙早已经吓的花容失色。
“两千万真拿不出来,最多一千万!”平庸咬了咬牙,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千五百万!”
“一千两百万!”
罗三生看着躲在平庸身后浑身颤抖的金环熙,又开始蠢蠢欲动。
“一千五百万成交,卡号给我!”平庸迅速妥协。
罗三生扭头冲着巷子口吆喝道:“四爷爷,给我一个卡号~~”
他虽然不懂中间的一些道道,但是想来还是罗士信的银行卡稳妥一些。
灰头土脸的回到甘泉寺,平庸和尚不敢怠慢,立马将罗家庄的情况报告给荆芥,罗士信的出现,让他切实感受到了威胁!
因为一中惨案,荆芥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如果不是看在平庸每年供奉数千万香火钱的份上,他才不会管这些烂事儿呢,地位越高,越爱惜明面上的羽毛。
得知罗家庄又出了一位军中退伍的神秘老人,还是罗士孝的亲弟弟,荆芥一个头两个大,特意查了查罗士信的背景,竟然什么都查不到,唯一获取的信息,就是这人在前门岛上整整服役了二十年!
前门岛位于图兰共和国和平基国之间,置身汪洋大海,占地五千多平方公里,自从八十多年前两个国家在这里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军团级大战,岛上再无平民。
战争结束之后,关于前门岛的归属一直都有争议,暂不安置平民,谁也不能驻军,是两边达成的默契和共识。
这是双方在政治上达成的妥协,军方却一直不认可,血战十二年,双方的仇恨岂能说放下就放下?让对方占了去,死去的几十万英烈魂归何处?!
所以,一来二去,前门岛就成了双方军方宣泄情绪的隐形战场!
如今,图兰共和国已经建国八十多年,双方建交也有六十多年,前门岛的杀戮,却从没停止过,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动刀不动枪,是前门岛的规矩,双方的 仇恨,不是一枪崩掉就能宣泄出去的,就是要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硬生生的打服、打死!
据说前门岛的战损率高达百分之三十,这是图兰的腰杆,只能越来越低,不可能高一点点,丢不起那个人,更对不起死去的先烈!
和平时期,能上前门岛,是所有军人的终极愿望,在前门岛一待就是二十年,想想都令人胆寒!这得多强悍的实力,多大的功勋!
“我警告你,这件事不要再节外生枝,区区一个女人,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荆芥训斥平庸的语气说不出的严厉。
平庸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区区一个女人确实不值得,但那可是他唯一的骨肉啊!
“这件事,我对你非常失望,如果再生事端,你就回来吧!”
平庸心里一哆嗦,罗三生说的很明白,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接下来还要看双方的手段。
不过,只要罗三生不耍浑,平庸还是很有把握控制住局势的。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罗三生面对的,是奇蓝市最大的团伙!
只要这小子不耍浑,他会给他好好上一课,也让他知道知道社会上的水有多深!